“空心村”如何变“实”？

——河北威县马家庄驻村工作队的经验探索

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  王东宾

乡村振兴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是“空心村”现象。“空心村”是农村人口老龄化、人口外流与市场经济等多重挤压下形成的村庄结构。据《央视新闻》2025年2月24日的报道，：自1985年至今的40年间，我国自然村数量减少约150万个，行政村数量也缩减近50万个。另据民政部2025年3月发布的《农村发展状况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全国约有7.3万个行政村出现明显的"空心化"现象，约占全国行政村总数的12.8%。

河北威县马家庄村就是一个典型的空心村。位于威县北部19公里处，距离所属镇政府1.9公里，全村共有104户，394人，常住人口约100人左右（大约四分之一），且以老年人为主，村“两委”干部3人，党员20人。自2024年1月起，河北省生态环境厅驻威县马家庄村下沉工作队（本文以下称“工作队”）开始到村工作，逐步探索以发展新型集体经济、激活和美农村内生能力、联学共建沉淀社会资本等主要抓手，逆转“空心化”趋势，促进乡村振兴。经过近两年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成效，对于“空心村”如何变“实”这一问题有启发借鉴意义。本文旨在总结梳理其初步经验和机制。

一、基本状况

县域而言，马家庄所处的威县，地处冀中南黑龙港流域，总面积1012平方公里，下辖16乡镇，曾是典型的农业大县、工业小县、财政穷县。长期以来，棉花一业独大，工业近乎空白，是远近闻名的“大破穷”县。基本县情曾被形象地概括为“四不靠两没有”：四不靠——不靠山，不靠海，不靠铁路，不靠大城市；两没有——地下没矿藏，地下没资源。

马家庄为威县贺钊镇下辖的一个村庄。工作队到村后，通过座谈、走访与调研，进一步梳理了村庄基本现状。主要如下：

1.农业生产。全村是典型的农业村，共有耕地622亩，以棉花、玉米为主，近20年未种小麦。主要是水利条件不足，基础设施薄弱。由于缺水，村民间容易产生用水矛盾。

2.道路设施。全村只有300多米主干街道硬化，路面破损，两侧杂草丛生。村内其余4条主街道、5条胡同均为土路，雨雪天天气泥泞不堪。由于道路状况恶劣，年轻人不愿意回村，连过村境车辆都很少。

亟待整修的主路街道

3.房屋设施。大量年轻人口外出务工，村内以老旧房屋为主，且有多处危房、废弃房，破败不堪。村两委办公室也年久失修，状况糟糕，基本不能使用。

4.集体经济。无任何村集体经济收入。工作队通过座谈得知，村里和村民一度有创业热情和服装制作意愿，但由于缺乏组织、指导、资金投入和市场能力，最终放弃集体产业发展。

5.公共服务和设施。村内无小卖店，日常生活消费需要去镇上购买。无文化娱乐广场，县上组织的电影播放、戏曲下乡等文化下乡活动，也只能安排在邻村。有捐赠的健身器材，但基本无人使用。

6.整体活跃度。村庄整体上处于一种逐渐衰退的非活跃状态——“空心村”的典型状态。工作队来村将近两年，只遇到红事一次、白事2次。

这就是工作队入村时村庄所处的基本状况，资源不足、基础薄弱、空心化。不过，通过走访调研发现，村两委组织能力尚在。村支书是部队转业回乡，已经担任村支书20多年，在群众中威信较高。工作队与村两委进一步沟通协商、调查研究，分析研判村内资源状况、群众意愿、潜在的比较优势与可行路径，决定从发展新型集体经济入手，破解关键瓶颈，让村集体先“实”起来，激活村庄发展动力。

二、主要做法与举措

（一）集体经济“实”起来

1、经营土地充实集体经济 

第一步，建立集体土地资源池。村两委组织整合20多户农户土地，帮助将村内200余亩土地（占全村耕地近35%）流转至村集体，并进行土地整理，实现规模化种植。同时，有效解决了村内长期以来的农户耕种矛盾。

第二步，解决农业基础设施问题。工作队从上协调金融资源，村集体从呢绒机构以流转土地抵押贷款20余万元（现已全部还清），修建3公里东风渠引水渠，解决水利灌溉问题。引水渠通水，一并解决了邻村的农业用水问题，使得农地可以复植小麦，实现小麦-玉米的轮作，提高土地经营收入。

第三步，农业技术问题。邀请农业专家指导种植，来村讲授农业科学知识，联合河北农业大学种植新型玉米、毛豆试验田，集体土地经营在种植方面发挥了示范引领作用。

村集体通过土地流转和经营，仅此一项实现集体经济年收入5万余元，拿到了集体经济“从无到有”的第一桶金。

2、强村公司发展新型集体经济

针对村集体经济薄弱、产业空白的发展困境，工作队深入调研村情民情，比对资源状况，由借来的两台缝纫机起家，于2024年5月帮助村里成立首家强村公司——“邢台威马服装有限公司”，打造自主品牌“谦威”（取“谦尊而光，厚重则威”之义），做为打造新型集体经济的抓手和载体。

工作队发挥环保专业比较优势，亲身参与帮助、设计开发产品。其中"好山好水好风光"系列帆布包、T恤等深受生态环保人士喜爱，成为生态环境理念传播“爆款”载体。发挥系统内体系优势，创新推动跨区域产品合作，与生态环境部宣教中心驻围场县元宝洼村工作队联合策划“谦威”帆布包与“环扶”牛肉干线上联动销售，助力产品销路拓展。同时，工作队邀请邢台、邯郸服装制作团队来村现场教学，培训三批次近60名村民，掌握制衣制包技能，拓宽就业渠道。截至目前，已累计销售1.9万余件文创产品，创造经济效益40余万元，带动10余名村民家门口就业，灵活就业方式。

强村公司——“威马服装”（“谦威”品牌）

强村公司尽管仍很弱小，看起来仍像一个土作坊，但作用不容小觑，这帮助实现村里新型集体经济实现零的突破，关联了村民宜业创收的意愿诉求，并为村庄发展、建设与治理提供集体经济活水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