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勇鹏：

两会是中国民主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今年两会有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点，就是把“坚持和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写入了《立法法》。

我认为这是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的一个鲜活的反映。一方面我们用民主的原则要求立法，同时用立法来保障民主的权利，最好地体现了中国民主与法治的辩证统一。我今天就是借这个话题，来谈一谈全过程人民民主。

这个概念是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上海的时候第一次提出的。到党的二十大报告，已经被确定为中国式现代化本质要求的一项重要内容。我们为什么要提出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个概念一方面反映了我们这些年民主政治探索和实践的成就。另一方面，这也是我们掌握民主的话语权，讲好中国故事的需要。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从我党早期的一位杰出女编辑杨刚讲起。她在1944年写了一本书叫《美国札记》，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她说：“美国真的有民主、自由吗？美国有一部分垄断资本家倒是比自由主义者老实些。他们干脆主张取消民主两个字，认为民主是共产党用的字眼，利润才是国家的信条。”

杨刚（资料图）

她这句话道出了我们今天很多人不知道的一个基本事实：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早期，它并不标榜自己是民主。现代意义上的民主大旗主要是社会主义运动和共产党人打出来的。在这样一个革命的压力下，资本主义国家也开始扭扭捏捏地说自己是民主了。但是在共产党人看来，西方的代议制并不是真正的民主，正如马克思所说，它只不过是每过几年“决定一次由统治阶级中的什么人在议会里来当人民的假代表而已”。

我们看二战后在国名和宪法里面有“民主”这个词的国家，基本上都是社会主义国家。从冷战后期到苏联解体，西方国家才逐渐篡夺了民主这样一个概念，把它贴在自己头上。这件事距离今天也不过三十多年，可惜三十多年足以影响一两代人的思想，导致今天世界上不少人会自然地把西方和民主给联系起来。

即便如此，西方人也不敢直接地去讲我就是民主，而是要强调我是自由民主。通过媒体的轰炸和学术的洗脑，逐渐让全世界人相信自由民主就等于民主。

那么自由民主的概念是十九世纪以来，一大批资产阶级的理论家做出的一个“天才”的发明。他们用一个程序性的因素，比如用“选举”代替了“人民当家作主”这样一个实质。所以自由民主的流行搞乱了全世界人民关于民主的认识，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难题：当我们今天要掌握对民主的定义权的时候，需要去强调我们的民主不同于自由民主，所以在概念上我们就要提出对民主的各种各样的限定。

比如我们过去强调我们是“人民民主”、我们是“社会主义民主”，现在写入《立法法》的是我们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要进一步突出“全过程”这样一个关键点。

怎么理解这个全过程，我简单地讲几点。首先，全过程就反映了我们的民主不像西方的选战民主那样，它只是一种间歇性、周期性的事件，而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因此我们在新闻报道里面，经常能够看到小到乡村里的砍柴担水、宅基地的分配、邻里间的家长里短，大到国家的立法行政、发展战略，包括张老师讲到的我们这个宏大的地理空间之内的长期规划，都是大家的事情，大家商量着办。

第二点，我们的民主不像西方主要依赖于投票，包括选举、公投或者立法机关里的投票。我们更强调的是共识的达成，而反对轻易地进行票决。小到我们的基层党组织，大到我们的全国人大立法，投票之前都要进行充分地酝酿、协商、调研，让不同的意见相向而行，聚少数成多数，而不是简单地让多数压倒少数。

当然我们确实遇到过一些争议比较大的立法。那我们就会花很多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不断地协商，最后达到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结果。像美国这种在国会里面用一票的优势来立法，或者大选里面用选举人投票的一票之差来选总统，这种民主绝对不是我们要的民主。

第三点，我认为这个“全”字不仅仅是一个过程的全，也包含我们整体性的“全”。它反映了我们的民主更侧重人民整体性意志的实现。像西方式的选举和议会政治，看起来大家都可以平等参加，各种利益诉求都可以自由地博弈。听起来蛮好，但问题是总是有一部分人比另一部分人更平等、更自由，强者、富者肯定更擅长利用政治、法律、媒体这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其他人缺乏这种能力。

如果大家在一个号称“自由”的选举里面搞公平竞争，结果必然是某些人的意志总能压倒其他人，造成强者更强的“马太效应”，甚至会导致特殊利益压倒、凌驾于社会整体利益。

中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党由人民的先锋队组成，直接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意志来领导国家，它是中国人民整体性的一个体现。只有我们党可以让各地各界产生出来的代表和委员成为全国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只有党可以让各地区、各行业、各民族的利益汇聚成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就像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我们党“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这就是全过程人民民主最本质的优越性，也是我们民主之所以称之以“全”的根本原因。

由于长期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我们老百姓平时在谈民主的时候，往往会不知不觉地更多去关注选举这些程序性的因素。包括我们日常对话的时候，也经常会习惯性地说出来“民主程序”这样的词。

但是今天要指出的是，我们要跳出这样一种思维，在中国的民主里面，程序很重要，但是过程和实质性的结果同样重要。党的领导，是我们全过程人民民主最本质的特征和最根本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