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求剑的美军无人机

本周，有关美国国防部大规模采购攻击型无人机的几则消息引发美国内外的一系列讨论。其一，是美国战争部要求工业部门提供信息，以便评估在美国国内快速且低成本制造30万架无人机的意愿和能力。

作为一个即将在明年年初正式启动、预计为期两年的计划，该计划将分四阶段向工业界提供10亿美元，用于制造和采购大批小型自杀型无人机。

第一阶段预计从2026年2月持续到7月，该阶段将有12家供应商共同生产3万架单价为5000美元的无人机，耗资1.5亿美元；在后续几个阶段，供应商将从12家减少到5家，无人机订货数量则增加到15万架，单价分阶段先下降至3000美元，最终降低到2300美元。至于无人机的性能，相关要求包括在开阔地域10公里的攻击能力或在城市地域内1公里的攻击能力，以及携带2千克载荷（战斗部）的能力。

从技术水平上说，这样的无人机核心指标并不离谱。它的操控距离等水平与常见的商用大疆无人机属于相似量级；对载重的要求虽然翻倍，但对于小尺寸无人机而言也不难解决；半年3万架的产量需求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至于价格，虽然5000美元的单价对于当代美国无人机来说要求是高了点，但在全球化的当今世界，打到这个价格甚至还有不少利润的产品大有人在，如果美国愿意分阶段解决“国产化率”问题，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正因如此，相较这些无人机在技术上的可行性，外界更加关心的是美国能否实现这些无人机在生产和交付时如同计划的保质保量保价。

这类无人机在各国媒体和持续关注当代国际安全形势的军事观察者眼中都不陌生，它与过去几年俄乌在战场上取得数以万计战果的各种无人机武器没有本质差别。只不过与俄乌交战双方的无人机从早期“商用无人机军事化改进”，发展到如今双方以各种方法依托国际民用无人机零部件市场批量组装的特化自杀无人机，美国战争部此次计划采购的攻击无人机应该会更加制式统一，同时更多考虑在战场上使用的便捷性，且尽可能与美军现有的装备体系实现有机结合和兼容，还应尽可能满足美军在全球不同地区部署和使用的需要。

对美军而言，装备无人机本身并不是新鲜事。冷战期间美国军队就有不止一种型号的无人机，成为军队制式装备执行任务；体系化的无人机使用在21世纪以来的美军里面也推进多年，甚至大规模装备无人机以改变战场态势的想法，在2023年8月就已有野心勃勃的“复制者计划”出炉，并在24和25财年投入了不少资金予以推进，但是这些东西与赫格塞斯此次要求的几十万架无人机都不一样。

之前的美国无人机要么是作为作战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为美军常规作战力量提供某种支援；要么是利用美国领先于其他国家的科技水平，将各类现有的无人装备进行有机整合，实现远高于传统装备的作战效率。但这一次，美军计划生产的装备在主要性能上和现在俄乌战场上的各种无人机几乎没有差异，甚至在抗干扰能力上相比刚出现的光纤无人机还有不足，基本属于一种对成熟装备的直接模仿。

有美国媒体很快指出，相比传统的无人机，这类攻击性无人机现在被视为“耗材”，相比飞机更类似于手榴弹和其他弹药。这也正是当代小型攻击无人机在俄乌战争中大量使用、大量消耗，同时取得大量杀伤战果的根本原因——相比传统无人机的平台属性，这类无人机的弹药属性使其不必在乎传统无人机的使用寿命、回收方式乃至再整备需求。

毕竟一枚导弹上所有东西的可靠性和寿命都可以用分秒来计算，如果对自杀无人机的性能需求也照此办理的话，那么甚至商用无人机的结构和设备对于一次性使用而言也有些过剩。照着这个逻辑“简配”下去，即使是美国企业，也有希望实现美国战争部提出看起来苛刻的价格目标。

类似的直接模仿在美军近期装备的另一款无人机上也得到了体现：美军近期组建了其首支装备“低成本无人战场攻击系统”（LUCAS）的作战部队，而LUCAS无人机基本可以看作美国对伊朗“见证者-136”无人机进行某种逆向工程后稍加修改的型号。军事观察家们认为，该机拥有配备光电传感器、并可攻击移动目标的子型号，同时也认为机上出现的小型卫星天线使得该机拥有进行远程控制、蜂群协同作战的可能性。

尽管多数时候各方都将这种使用转子发动机，由螺旋桨驱动，机身材料与靶机或航模无异的东西当成某种巡航导弹的慢速低价劣质替代品，但在俄乌实战中，由于它的低速与俄军低水平信息化作战系统的某种适配，以及易生产性和廉价性带来的大装备数量，反而使其成为俄罗斯在综合国力限制下贯彻其战争意志的最好选择。尽管美军的信息化作战体系远优于俄军，但LUCAS无人机据称“只有”35000美元的单价，依然可以让美军的此类装备具备“花小钱办大事”的可能。

这两型装备的投产和装备都是美军眼下贯彻战争部长赫格塞斯和美国总统特朗普关于“施放美国军用无人机主导地位”政策需求下的直接产品，也很符合这位虽然当过基层步兵军官、参与过治安战行动、做过媒体人、干过政治顾问、有军人气质、对军事也有部分理解，但对先进军事科技和战略问题缺乏认知思考却又表演欲过剩的壮年政客，对于打造“当代最实战化军队”的直线条理解：既然正在进行的俄乌战争正在使用这样的装备且具备一定的作战效果，那么它显然就应该是当下战争中最具价值的武器。

如果是一支对现代作战缺乏认知或工业能力相对低下的军事力量，作出这样的选择并不离谱，多数时候甚至能提升这支军队的不对称打击能力和对现代战争形态的理解。但对美军这样的世界一流军事力量而言，“在米其林餐厅全面推广预制菜”能否成为带领企业走出困境的良策，显然需要更多的实践才能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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