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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哈特:全球化视野下的民粹主义与爱的政治
关键字: 《帝国》迈克尔·哈特欧美左翼拉美左翼全球化阿拉伯之春
在所有这些时间性内(这似乎部分也是汤普森的思考方式),工人不得不承受资本强加给他们的时间性,并且想方设法将其作为武器进行斗争。我认为这也是今天我们所面对的考验:我们如何能利用这种含混不清的(amorphous)或者调控性的(modulating)时间——让我们将其称为24/7——如何将其改造为武器呢?换言之,我们需要认清资本主义时间性的本质并加以利用,在这种时间性中找到斗争的武器。这是经典的马克思主义视角。资本不光宰制我们,而且也为我们提供解放的武器,我们必须找到这些武器。
厄:这与我们的第二个问题相关,也是关于你在著作中谈论时间性的方法。你和奈格里在对马克思的阅读中,通过资本或者说生产力的时间性,揭示了与劳动力的转变相关的历史转变,即新的劳动力形式的出现,如非物质劳动、认知劳动、交往劳动和情动劳动等。另一方面,在《宣告》中你们提及存在于社会运动中的与他人“共同劳作”的时间性,指的是从社会运动实践的视角所面对的历史。这些历史在哪些方面可以在关联中进行思考?难道这里不存在某种张力吗?因为第一段历史看起来是关于生产力的元历史,是一致化的历史,而第二段历史则涉及到与截然不同的各种时间性。
哈特:我自然也认识到,这两个论述是彼此独立的,但我认为,部分通过对那些处于斗争中的阶级构成的调查,它们可以相互说明。我所说的阶级构成的调查的意思是,当人们说盖奇公园的参与者是“白领”的时候,我们要问“白领”到底意味着什么?任务的种类是什么样的,生产力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社会阶级介入到这些斗争根本就不清楚。在2011年的埃及起义中,我觉得参与者涉及到传统的产业工人阶级和所谓的白领,即受到高等教育的城市年轻人,这些人工作岗位并不稳定或者完全失业。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这些参与斗争的人的社会构成和阶级构成进行分析。
还有更为宽泛同时也更困难的任务,好比说今天的阶级意味着什么?阶级构成的本质是什么?通常的情况是,那些旧的范畴已经不适应当下工作的境况。对很多人来说,我们好像谈论的不是生产力或者阶级,但实际上是他们对当下阶级的意义存在误解或者理解不清。当人们用“白领”来描述盖齐公园运动参与者的阶级立场时,他们部分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中产阶级,我们也不是产业工人,但我们属于工人。因此在某些方面这也是场劳工斗争,其中也涉及到阶级结构的问题。这在我看来是非常关键的第一步,我们还要继续推进。
厄:你的阐述让我想到这样的问题,参与盖齐公园运动的白领工人,他们与工作相关的实践方式很可能被带进公园的空间内了。很多人谈及交往工具和新的交往形式,这些都很重要,但是并没有将这些与新的阶级构成和劳动勾连起来。但除了那些立刻被吸纳进Twitter 和Facebook的劳动的交往形式,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是否还有其他方式,来思考这些新的劳动形式与盖奇公园内的组织实践之间的关系?
哈特:我想到了保罗·维尔诺(Paolo Virno)的著作,他对诸众概念的理解有一个语言学的维度。他的作品也转向了语言哲学。他认为后福特的劳动境况需要很多对话。他说,产业无产阶级从根本来说是沉默的,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工厂的噪音中工作,而今天主导性的劳动形式的特征却是语言表演和创造性。
对我来说情况并非全部如此,但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关系,这或许是将生产力——严格按照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看法,近些年生产力的发展与新的语言和交往工具以及表达的发展存在紧密联系——与盖奇公园内不断强化的语言能力如笑话、条幅和口号,勾连起来的方式。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将我们在斗争中看到的能力的本质与生产力的本质勾连在一起的方式。
厄:你刚刚提及,你和奈格里正在思考与对抗相关的差异。在你的讲座和《宣告》中,你也描述了社会运动与进步政府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在拉丁美洲,将其视为一种对抗性的合作。我好奇的是这种关系的本质。我认为非常重要的是,你将这种关系阐述为一种立场,因为通常这种关系——这里我想到土耳其的某些左派对库尔德运动的指控——会被视为某种机会主义的实用主义,言下之意是这种实用主义必然是有害无益的。
哈特:就好像背叛了原则。
厄:是的。你是否可以就这种作为政治形式的对抗性合作做进一步展开,这种合作如何在拉美发生?
拉美社会运动
哈特:让我首先从历史和宽泛的背景开始。在过去十年拉美最具创造性的事件是这样的社会运动,这些社会运动不仅将新自由主义视为主要敌人,而且还通过广泛的社会结构推翻了新自由主义政府。在新自由主义政府倒台之后,进步的政府,反新自由主义的政府自然就上台了——这些新政府的人员通常通常来自于这些运动本身。通常会出现的一个问题是,那些运动事先声称拒绝代议制的逻辑,但之后他们又不得不接受新政府代表自己的事实,这就消解了运动,他们最后只能回到家里。在我看来最为积极的案例就是这些运动持续了下去。
他们不相信代议制或者拒绝接受政府的代表,他们在反主权的立场上也并非教条性的。他们和这些进步政府维持着长期的对抗性互动关系。因此他们有时候会联合政府去反对国外企业接管一个矿山,有时也会因为破坏生态的经济政策或者歧视土著群体的政策而反对政府。这些政府既是反新自由主义的,同时也要成为现代化的和攫取主义的(extractivist)——这是拉美的说法,因为他们的石油和矿山被攫取,同时还有单一农业。这些就是这种政府的特征。
而这些运动当它们健康运作的时候,能够与这些政府维持对抗性的关系。在我看来这是从事自主主义政治的实用且有效的方法。还有另外一种自主主义政治的模式,那就是萨帕塔主义所代表的模式,对他们来说与政府的互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自主实践与政府必然是截然分离的。
厄:你们在《宣告》中提到过政治的多元本体论(multiple ontologies of politics)。在构成自主性的领域中,可能存在两种模式。最后,我想问的是关于作为成为共同性实践的写作问题(writing as a practice of commoning)。我想到的是你和奈格里的合作。我认为你的写作也是诸众性的,将不同的类型熔于一炉(诗学、文学、神学、哲学、宣言等)。我总认为这是你们的有意为之,是你一直在从事的事业。
哈特:我经常会想到德勒兹和瓜塔里在《千高原》的开篇所写的话:“我们俩写作这本书,因为我们每个人同时又是众人,因此是一群人在写作。”我想我和托尼,或者在某些方面与其他人的合作让我们可以传达每个人心底的众人的声音。于是就有了很多不同的形式。有时我们会就写作进行新的试验。我希望,我们的试验可以越来越成功,让更多不同的声音说话。在这方面尼采堪称大师。但对我和托尼来说,首要的问题并非关于写作。我觉得首要的问题事关友谊。在某些方面,一本书不过是友谊的副产品。友谊长存,而书作为长久探讨的一个副产品面市。能有书这样的成果非常美好。
厄:彰显了具有多重维度的友谊。
哈特:是的,彰显了具有多重维度的友谊。
- 原标题:《帝国》出版15周年:访谈迈克尔·哈特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 责任编辑:武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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