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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丁楠专访联合国难民署官员:埃及已经容不下,欧洲又那么远
关键字: 叙利亚叙利亚难民埃及埃及难民联合国难民署难民救助【在2015年年末,3岁叙利亚小难民艾兰的家人抵达加拿大,在经历了战争、饥饿、死亡之后,他们终于找到归宿,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然而如果没有那张让人心碎的照片,将战争和死亡活生生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小艾兰一家现在也许仍旧在贫困中颠沛流离。与之相比,还有更多的难民仍旧在逃亡的路上,他们有家不能归,前途又茫茫。继巴黎恐袭之后,西方国家对难民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好不容易涌起的圣母心也稍纵即逝,更多人再次陷入战争、贫困和死亡之中。
不仅叙利亚有很多“小艾兰”,埃及也不例外。当国际社会将目光聚焦欧洲难民危机时,有关北非难民形势的追踪和分析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利比亚内战爆发后,埃及成为北非最重要的难民接收国。与此同时,由于近两年来难民在埃及生存状态的恶化,驻扎在当地的难民开始铤而走险北上欧洲,致使埃及在扮演难民接收国角色的同时,又日渐成为难民输出国。
在岁末年初,我们推出观察者网专栏作者王丁楠对联合国难民署官员Burmeister先生的专访,希望帮助大家了解难民的真实处境,也祝福所有难民在来年都能找到自己的家园,不再流离失所。
Burmeister先生在开罗负责难民的采访和调查鉴定工作,属于直接和难民接触的一线官员。在谈到埃及难民形势时,他分析了目前(难 民署登记在案的)难民结构的两分态势,即一半来自叙利亚,另一半来自非洲,且前者数量呈缩减态势。围绕难民遇到的困难,Burmeister先生重点探讨了外来人口融入埃及社会的艰辛,埃及的难民政策和执行中所面临的困境,以及联合国难民署与当地政府和非政府组织的合作。最后,Burmeister介绍了难民署在埃及处理难民 问题的分工和流程。】
叙利亚小难民艾兰溺亡在土耳其沙滩上
埃及当前的难民形势
王丁楠:Edu你好!谢谢你用周末的时间接受采访。今天我们主要说说埃及的难民问题和联合国难民署在当地的工作。最近大家都在关注欧洲的难民危机,关于北非难民的报道减少了,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北非各国也受到难民潮的冲击。在讨论救助问题之前,咱们先来说说难民在埃及的情况吧。
Burmeister:来自非洲和巴勒斯坦的难民常态化地进入埃及,这个趋势由来已久。巴勒斯坦难民由专门的联合国机构负责,不是难民署的职责。我们现在帮助的主要是从叙利亚和非洲来的难民。叙利亚难民是阿拉伯革命和叙利亚内战的产物。针对来自不同国家的难民,我们是有分工的。
王丁楠:埃及政府说,现在境内的叙利亚难民总数不到30万。我昨天看到难民署公布的数据,今年一月,到难民署埃及办公室注册过的——也就是说在你们监控之中的——叙利亚难民总计14万,今年夏末大概是13万,预计到年底会降到12万人。随着难民外流,这个数字可能还会减少。
Burmeister:是的,预计会只减不增。这是因为,从来源上看,埃及军方上台后(注:2013年6月底)改变了原有的难民政策——以前叙利亚难民不需要签证就可以到埃及来,现在必须持有效签证入境,这使得偷渡到埃及的成功几率很小。
与此同时,想要离开埃及的叙利亚难民越来越多。这其中有很多原因,比如这两年叙利亚难民在埃及的生存环境恶化,受到的歧视越来越严重。早先逃离祖国到埃及做生意的叙利亚商人在这里四处碰壁,他们的资金日渐枯竭。还有就是内战持续了这些年,难民们基本对回国不报期望。原先他们辗转到埃及和周边国家,首要的考虑是这里离家近、没有太多语言和文化障碍,一旦国家恢复稳定就可以很快回到叙利亚去。但是现在内战没有结束的迹象,离家无论远近都不重要了。而且在埃及生活的负面因素不断增加,因此更多人尝试铤而走险偷渡到欧洲。当然,安全顾虑和资金不足使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王丁楠:难民署在埃及公布的统计数据说,现在正式注册的难民和政治避难者总数是25-26万,叙利亚人基本占到一半。那另一半呢?他们从哪儿来?
Burmeister:主要是非洲。这也是我打交道最多的群体。他们的构成很复杂,迁移到埃及的理由也多种多样。有的是持签证入境的,有的是偷渡,因人而异。从来源国看,逃避战乱的苏丹人占一大部分。从2013年底开始,来自南苏丹的难民增幅明显。还有就是涌入埃及的常态化的难民,比如躲避战乱的索马里人,寻求政治庇护的厄立特里亚和埃塞俄比亚人,此外还有一些伊拉克人。在利比亚战争爆发前,迁移到利比亚是这些难民的首选。现在这条路堵死了,埃及面临的压力随之增加。
王丁楠:我以前听说埃及利比亚边境是有难民营的,现在怎么样?难民主要住在什么地方?
Burmeister:我们已经和埃及政府协商,把那里的难民迁到开罗和其他几个大城市去了。现在他们分散居住在大城市的各个城区。当然,同一国家或族群的难民通常又是扎堆儿聚居的。因为难民融入当地社会很困难,他们必须依赖自己熟悉的关系网络。
利比亚和埃及边境的难民
难民的短期救助和长效解决方案
王丁楠:你刚才提到了我正想问的问题。你和数百个难民打过交道,他们生活在埃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Burmeister:其中语言是一个关键因素。难民从非洲到埃及来,大多数是不会阿拉伯语的,这个语言学起来也不容易。语言问题制约了他们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更不要说找工作。我以前在巴西做难民工作,和那里的西非难民打交道,那时我就意识到语言和文化差异成为西非难民融入巴西社会的最大障碍。但和巴西比起来,我认为融入埃及社会更加困难。
王丁楠:确实是这样。我看到埃及国内外不少报道说,即便是同属阿拉伯民族的叙利亚人,想要适应埃及生活也很不容易。比如孩子上学,叙利亚口音会被同学们嘲笑。此外还有很多制度、风俗上的差异和政治矛盾。除去这些问题,难民面临的经济困难有多大?
Burmeister:这也是因人而异。有些难民,比如内战刚爆发后从叙利亚到埃及做生意的那些人,是有一定资本的。其余的则普遍需要经济上的援助。难民和申请避难者在我们这里登记后,可以申请难民署的财政补贴和生活救助,比如领取食品券。但这只能解决一小部分人的短期困境。
王丁楠:难民署埃及办公室说,目前需要8500万美元用于难民救助和发展。这笔钱从哪儿来?
Burmeister:财政来源一是联合国成员国上缴的会费,二是各国政府和非政府组织的捐款。对于受难民冲击很大的国家,比如黎巴嫩、土耳其,我们收到的捐款数额会相应增加。在埃及,现在的财政缺口还很大,导致并不是所有项目都能按计划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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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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