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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佳山:“小鲜肉”——正在改变一切的粉丝文化
关键字: 小鲜肉媒体迭代票房传统明星广电总局娱乐消费演技片酬可见,这种在移动互联网的媒介环境下,完成文化跃迁的,我国本土语境下的粉丝文化,不仅不是去政治化的,反而具有至少不输给以往任何一代人的政治参与意识,只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方式。虽然他们的政治文化形态和政治诉求不可避免地会存在一些问题,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自己的“政治”。
比如去年的针对台独言论的“帝吧出征”,那么大范围、大规模、大尺度、有组织、有效率、有目的地去有理、有利、有节地表达自身的诉求,这种现象是即便是80后也根本无法想象的。
再比如,《人民的名义》中的李达康、祁同伟,这些过去都是成年人世界的人物和话题,居然也受到了作为“网生代”的粉丝文化主体们的高度关注,这在既往的任何阶段也都没出现过。
虽然他们的政治文化形态有娱乐、恶搞的成分,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有自己进入主流现实政治生活的方式,有他们自己的诉求,并不是完全旁观的、戏仿的、外在的,而是有着更为复杂的面向。
正是这种我们不太好理解的,上述文化跃迁完成后的新一代人的代入感,开始在改写着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娱乐消费,电影自然也不会例外,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小鲜肉”们即便确实演得不好也还有市场的深层次原因。
这确实很悖论、很吊诡,因为在这个逻辑上,如果“小鲜肉”们演得好可能反而就没有这么大市场了。这也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一大文化挑战,确实也是由深层次原因造成的,不能简单扣帽子。
马克思早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就提出了那个一直影响到现在的著名观点,大概意思就是社会底层不能自我表述,只能被表述。他认为,这是代议制民主的一个困境。
今天,如果我们在文化娱乐工业意义上讨论“小鲜肉”的接受群体,就并不难发现,从马克思开始进入到我们视野的那些“不能自我表述”的广大人群,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突然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自我表述的渠道。“小鲜肉”现象出现的至少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不能自我表述”的广大人群,作为新的消费、接受群体,开始浮出历史地表。
当然,我觉得讨论什么问题都不能坐而论道,都得细化具体讨论。比如都说互联网在影响电影,但是互联网是什么,通过谁影响的,中国电影理论界却根本回答不了。
根据工信部的统计数据,现在中国的网民有90%是没念过哪怕是三本的本科,近80%年龄未超过40岁,近60%网民没有正式工作,农村网民占比已近30%,迄今为止每六个网民中仍有1人在通过网吧上网。是不是挺令人震惊的?在过去,他们的诉求确实几乎从来都是不被主流了解和掌握的,基本是我们压根不知道的状态。
所以我们讨论粉丝文化、“小鲜肉”的时候,都不能空谈,因为这确实不是我们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有着稳定收入的,工作也还算体面的小群体所能认识到的,我们过去上哪知道去啊?
今天的问题或者说主流媒介的尴尬就在于,在过去不管是启蒙时代的几百年,说大一点,整个几千年的历史当中,这些从来就没有获得过什么有效自我表述机会和渠道的广大群体,在短短五六年时间里,“突然”间就涌入到主流的视野中,自然会带来一些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法处理的新问题、新格局。
那么在这基础之上,“小鲜肉”的问题就并不简单,他们和他们的粉丝可能真的就是挺low的,但我们怎么办?靠否定、贬低就能解决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再加上以影视为代表的我国文化娱乐工业的现状,“小鲜肉”作为初级生产要素,价格与价值严重背离,导致小鲜肉成了天价片酬的替罪羊,成了票房下跌的替罪羊;但事实上,哪是这点事啊,这背后可能是一个高度复杂的时代问题。
当前“小鲜肉”们的最大“罪状”,就是作为文化娱乐工业的初级生产要素,其价格与价值严重背离,他们的天价片酬已经到了引起全社会关注的地步;但单就产业的逻辑来说,我们不应该把“小鲜肉”作为天价片酬,这个我国当前文化娱乐工业的结构性问题的替罪羊。
首先,不是只有“小鲜肉”才有天价片酬。比如,在王宝强离婚风波的那段时间,由于关注度飙升,他在综艺节目的片酬迅速地追上了吴秀波。为了突出刺激性效果,我们可以换算一下。现在一集综艺节目的录制时间大致是6小时,一季综艺节目平均12集左右,王宝强、吴秀波的一季片酬怎么也有四、五千万,那么每分钟是多少?他们每分钟能有三、四十万进账,刺激吧!王宝强显然不是“小鲜肉”,但他的片酬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小鲜肉”。所以,说是“小鲜肉”们把片酬拉高显然是不客观的。
第二,说票房不好是因为“小鲜肉”演技差也不客观。实际上从去年《叶问3》的票房造假事件以后,中国电影的票房就一直在下滑。去年勉强完成了年度KPI,今年第一节度又是这么多年来的同比首跌。
我去年2月在《人民日报》就发了文章,对这个趋势做出了完整的描述:一旦产值也就是票房增速,落后于产能也就是影片生产、院线放映的增速,那么结果就是灾难性的,就是由“通胀”行情转换为“通缩”行情。而这和“小鲜肉”有啥关系?国产电影的内容质量不行就是不行,别找借口和替罪羊。
“小鲜肉”是“小镇青年”之后,中国当代电影理论的又一个节点性的关键概念,它们其实都同置在一个共通结构的产业环境中,非常悖论:既是给国内电影票房冲锋的先锋队,也是国产电影内容品质低下的替罪羊。对于“小鲜肉”缺乏有力的理论把握,也和去年还在时髦的“小镇青年”概念一样,都是中国电影理论在当代无能的具体体现。
而且,“小鲜肉”现象之所以出现,这其中也有很中国、很东亚式的内生逻辑。举个例子,日本大型女子偶像组合AKB48就是早在2005年就出现了,那时距离移动互联网的出现还有7、8年的时间,但早在那个时期,“素人养成”的商业逻辑在日本的娱乐圈就已经是很稳定的套路了。
原子家庭、独生子女、生育率大幅下降、房价畸高……AKB48是在日本这样的社会结构和环境下诞生的。这个组合的绝大多数成员们都来自日本的普通家庭,我们看到的这些小姑娘是经过各种方式严格选出来的,而且她们还分好几组,有着很成体系的管理、运营办法。
2017年9月3日讯,上海,9月2日,前日本女子偶像团体AKB48成员小嶋阳菜出席YOHOOD活动。(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韩国的练习生养成模式其实都是参照了AKB48等这些日本模式,但韩国由于他们的特殊国情做的也更绝,基本都是从青少年阶段就签长期合同,职业生涯的几乎全部时段都是公司的。说白了有点“包身”合同的意思,只有中国练习生成名后,因为是外国人,又依托祖国的强大,才能够脱身,本土的韩国明星基本是插翅难飞。
我们国家现在也有不少娱乐公司开始走练习生这个模式。从中小学生阶段,娱乐公司就开始培养他们,通过网综、网剧等在互联网上营销他们的符号价值,然后不断圈粉,向前持续推进。韩国的练习生模式因为韩国特殊的国情,能控制住作为文化娱乐工业的生产要素的演员的价格水平,但是在我们国家想都别想,怎么可能那么做呢?是严重违法的。而好莱坞模式更是无法被我们复制的,因为好莱坞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发展,自由竞争、垄断、反垄断的发展循环,都已经有三四个来回了,而我们连第一波都还没完成呢。
那么,在中国的社会语境下,唯一能够和那种高度垄断、高度排他、高度专业的star/传统明星的行业逻辑相对抗的,就是“小鲜肉”们所寄身的idol/偶像明星的“网大、网剧、网综、网红”的素人偶像养成模式。这种模式肯定有问题的,很多问题也太过显而易见,但问题是我们有选择么?指望传统的影视格局自我革新、脱胎换骨,这现实么?
尤其是如果回到中国电影改革的史前史,当前诸如“小鲜肉”等一系列问题都是在“还债”而已。众所周知,在1990年代中期的时候,《侏罗纪公园》《玩具总动员》《泰坦尼克号》等好莱坞大片开始又一次压倒性地统治全球票房,不仅香港电影在东亚、东南亚曾经的广阔空间被挤压了,也给当时的内地电影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和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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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武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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