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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库尔温:美国“韭菜”想要的那一丝丝公平,华尔街能给吗?
最后更新: 2021-02-01 10:43:08【文/ 诺亚·库尔温,翻译/观察者网 凯莉】
2016年,23岁的我在美国旧金山做科技记者。当年炒股软件Robinhood的用户才100万左右。我和这家公司的首席通讯官(比我年轻)在SoMa科技园里喝着咖啡,他向我推销说他们家公司的股价最终会超过优步Uber(译注:打车软件)。时至2021年1月,这款收费低廉的金融交易软件在一场散户抱团对抗金融机构的“逼宫大战”中占到了聚光灯下。
纽约时报1月28日刊文《Reddit股民对抗精英,带游戏驿站“一飞冲月”》
那天和他喝完咖啡,我决定不报道这家创业企业。部分是因为我没法把他口中那些漫无边际的修饰辞藻和推销话术当回事儿,诸如“它有极大机率铺平通往市场的民主道路,赋能个人投资者”。
事实证明我持怀疑态度是对的。这家公司服务的主要对象不是它的用户,而是其它金融机构。就在上个月,Robinhood因为试图隐瞒这项收入来源,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罚款6500万美元。但是围绕Robinhood这款软件的可行性,以及它在过去五年中获得的1200万用户所能释放的力量,我的预判是错的。
本周,不可计数的Robinhood的用户和Reddit论坛(译注:一个在线股吧)里“r/WallStreetBets”版块(简称:WSB)版主、推特上的日间操盘手以及其它在线投资平台的旁观者“抱团”,揭露如秃鹫般贪婪的对冲基金投资人,这些人疯狂卖空“游戏驿站”GameStop(股票代码:GME,译作“游戏驿站”)这家连续亏损的游戏零售商。Reddit用户集体推高游戏驿站的股价,今年以来已涨超1700%。这让对冲基金们不得不为自己极具风险的操纵行为——“做空”,也就是赌标的资产的市场价值会下跌——而买单。
这反过来迫使大量做空游戏驿站的机构投资者一直购买股票(或回补头寸)来对冲风险,这又一进步推高了它的的股价。这个论坛群里的用户赚取六位、七位甚至八位数的股息,迅速成为表情包界的传奇。
Reddit网站类似BBS论坛,沟通中多用表情包
这正是那些精明算计的所谓“机构投资者”每月的惯常操作,这回没想到遭到“反噬”,而且要付出数以拾亿计的血本。在本周中游戏驿站一度成为交易量最大的一只美股。商业内幕网站预计,这次散户们的旗开得胜至少从对冲基金的资产负债表上抹去了33亿美元。Reddit用户对垒的梅尔文资本(Melvin Capital)——最炙手可热的华尔街对冲基金——不得不从其他同行那里借来27.5亿美元自救。
截止1月27日美股收盘时,一度徘徊在20美元以下的游戏驿站涨到了350美元。美国连锁院线AMC成了Reddit用户们的“新作物”,AMC股价一度翻了两番。目前尚不清楚这些被互联网激发的交易如何能被平仓或结算。
如果把这种用聊天表情善意打趣、半开玩笑式的“打鸡血”和原始的“钓鱼行为”理解为特朗普主义反动派暴动或者金融市场上一场革命,这是错误的。这场主要由中产阶级自发的、去中心化的、从对冲基金机构抽取数以十亿计的事件本身没有那么重大,但意义非凡。
有主流媒体将游戏驿站事件类比法国大革命,认为这是阶级冲突的一次喷薄
不过,随着散户和机构投资者的拉锯战不断推进,很明显这场“起义”不完全是一场平民的胜利。游戏驿站13%的股份是由黑岩集团(BlackRock Inc.)持有,这轮交易下来将有24亿美金被它收入囊中,这家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机构没想到自己在这场游戏驿站的博弈中竟站在了胜利的一方。
毫无疑问,一些入手太晚或者“下注”太多的小户肯定会损失惨重。但对于那些积极参与或间接参与了由Reddit论坛牵头的一系列交易的人而言,这次交易潜在的负面影响并没有冲淡这一时刻的狂喜;或者说,在当前被那些贪婪的投机者操控的不公平经济环境下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公平。
散户血洗做机构,埃隆·马斯克声援助威:“做空就是骗局”
上周四全天,从证券交易所到政府监管方再到Robinhood这样的散户交易平台,都在想办法摁住散户,消除这股波动的交易“动能”。几家交易平台已经宣布无限期中止交易深受这只具有反叛性的互联网大鳄(指Reddit)喜爱的股票。比如Robinhood一家就中止了游戏驿站、AMC、诺基亚、黑莓手机、美联航空和BBBY(美国家居用品公司)的股票交易(译注:以上股票之前都被金融机构大量做空),这一举动激怒了数以百万计的用户。WSB论坛版主运营的账号发推文:“为了救机构投资人而让散户买不了股票,这是什么样的市场?”
纽约众议员科尔特斯(译注:Alexandria Ocasio-Cortez,民主党)和这些愤愤不平的散户站在了一起,她本人在政治圈的极速上位就是互联网的产物。她在推特上称交易平台停止交易是“不可接受的”,她呼吁“在必要时进行听证会”。她的同僚、进步主义核心小组成员且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硅谷的罗·卡纳(译注:Ro Khanna,民主党)和其它一些共和党议员都对此表示同意。目前,已有一份联邦集体诉讼书提交至纽约南区法院。
(左:科尔特斯,右:罗·卡纳)
1月28日傍晚,随着不断受到外部压力,Robinhood宣布它计划“允许限量买入这些股票”,但并未提及细节。与任何一场革命一样,这场革命变得非常混乱。当天,尽管游戏驿站的股票有所暴跌,但相比本月初时股价,仍算处于高位。随着财经媒体和机构投资者不断为“Reddit运动”降温,其它受到追捧的股票——被称之为“表情包股票”——的交易势头有所止步。
但是仔细读读留言板的内容或者推特上金融标签下隐秘的角落,不难发现,游戏驿站这家公司的存续或破产并不是重点。“坚持下去”,就是为了(译补:对金融机构)“幸灾乐祸”,就是为了激怒傲慢的金融机构。当然,对有的人来说,赚到一笔已经就是胜利。
1月27日那天,一位名叫“斯塔姆炸弹”的Reddit用户在论坛发帖说:“现在我终于有钱能签支票给我妈了,也有钱让我妹妹去治治关节炎了”,同时附上截图,内容是他在Robinhood的股票账户里收益涨了349%。“过去一年特别艰难,但我现在特别感谢你们每一位”。
(观察者网凯莉译自《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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