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共和国的崩溃》

作者：（美）威廉?夏伊勒 新星出版社2010年1月版 定价：98.00元

一个大国的历史，最引人入胜的不外乎两个章节：它的兴起与衰落。尤其是后者，更易触动世人不断沉思追问。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在1940年崩溃所提供的教训是———它再次证明了政治人物结构性的错误认知和决策失误将能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

二战前百年，法国一直有两大忧患：其一是德国，其二则是衰落。对于法兰西第三共和国（1870—1940），衰弱的焦虑尤为强烈：这个共和政府起于一次德国入侵（普法战争）、中间抵挡住一次德国入侵（第一次世界大战）、最后还是灭亡于德国入侵（第二次世界大战）。法德这对缠斗了数百年之久的邻邦，法国渐居下风，且与德国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过这种衰落是相对的———与历史时期相比，法国在第三共和国时期仍在持续发展，只不过德国的国力增长更快而已。事实上法国人普遍将1871—1913年这40年看做是一次复兴。威廉?夏伊勒在二战前曾旅居法国，在《第三共和国的崩溃》一书中，他感慨到，当时“就连像本人这样的外国青年都感到，他正生活在一个可以在这个不完美的地球上找到的天堂里。人类文明似乎在这里达到了光辉灿烂的顶峰。”当时的法国从上到下顾盼自雄，乐于在尘世间追求享受现实生活。

然而这一切很快被证明只是壮丽的幻影。

法国的衰落，首先体现在人口增长缓慢。国力最终必须依靠人力，法国人口出生率下降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影响到经济、军事等各个层面，甚至在一战之前，也是依靠100多万来自欧洲穷国的移民，这个国家才得以保持正常运转。而当二战于1939年爆发时，20至34岁适宜从军的人口数量，法国还不到德国的一半。

法国政治家的短视和错误决策尤其应当为1940年的溃败负责。夏伊勒以大量篇幅举证分析第三共和国政府的结构性政治缺陷，以及诸多政治人物的错误决策。

共和国存在的70年内，多次陷入宪法危机，并导致107个内阁垮台———接近每年两个。这种令人瞠目的频繁换将使得在局势关键的时刻，法国政府缺乏即时的应对。例如1938年希特勒合并奥地利时，巴黎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因为那天法国连个政府都没有；甚至当1940年德国集结136个师准备大举入侵法国时，法国内阁也因为辞职而没有政府，也没有武装部队总司令。

更为严重的是法国政治人物的平庸、短视和对形势的误判。法国的主政者完全没有意识到纳粹德国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在莱茵兰、奥地利、捷克、波兰问题上屡次执行绥靖政策，坐视遏止德国的一个又一个良机接连丧失，直到最后轮到法国自己。在德国入侵波兰的消息已被证实后，法国外长博内竟称，因为议员们从度假地回来需要24小时，因此次日才能讨论是否采取针对德国的行动。

甚至还有更糟的：法国军队中身居高位的将领大多无视军事技术和突飞猛进的战略发展，死守旧观念。1938—1940年曾任法国空军部长的居伊?拉尚布尔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抱残守缺的态度：“1914年的法国总参谋部准备好了应付1870年的战争；而1940年，则准备好了应付1914年的战争。”高级将领们普遍未能意识到坦克和飞机在下一次战争中将起到的革命性作用，骑兵出身的法军总司令魏刚直到1935年退休前，仍强烈要求最高军事会议在推动军队的机械化进程方面“谨慎行事”，请它“不要忘记，骑兵总是有用的”，并断言军队急需更多的战马。即便当波兰骑兵被德军坦克迅速打得溃不成军时，法国人仍未充分汲取教训，甚至没有认识到闪电战标志着军事领域里一次新的革命。

和政治人物一样，法国军方也存在极为严重的误判。1936年总司令部仍以为波兰军队强于苏联军队，直到1940年春德国入侵已迫在眉睫的时刻，军方仍倾向于认为苏联是比德国更重要的敌人。即使战斗已经打响之后，军方高层仍“忙于彼此交战，结果没有时间与德国人交战”。

在政治失控、陈腐信条、战略失误、指挥不力的共同作用下，法国在六个星期之内就沦陷了，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个大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征服的。

第三共和国坐失了所有机会，走向覆亡。1940年灭亡法国的并不是纳粹德国，而恰恰是法国人自己。借用威廉?夏伊勒的哀悼之语：“第三共和国死了，它死于自杀。”正是这些沉痛的教训所提供的前车之鉴，使多年后戴高乐建立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时充分考虑到法国政治体制的弊端，以再次复兴法国。当然，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