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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云:除了修铁路,中国帮非洲搞“种菜”也是一把好手
关键字: 非洲非洲反殖民中国援助非洲中国对外援助西方发展援助的核心就是在发展中国家践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体系
这一理论框架强调全球的贫困和暴力是糟糕的政治治理体制所致,而要想改变这一状况并为穷人提供服务,则依赖于一个强大的制度。[9]从工业资本主义形成至今,工业资本主义文化逐步在全球范围内扩张,冲击世界各地,中国自然也不例外。工业资本主义已经演化成了全球资本主义,并形成了通过国际发展援助进一步强化这种文化扩张的局面。随着不同文化之间的频繁交流,特别是在今天高度发达的交通和通讯条件下,物质和文化相互影响的程度越来越高,从表面上看,工业化的文化形态充斥世界各地。但我们也应该看到,问题可能不在于工业文化扩张这一事实是否存在,而在于如何看待非欧洲国家在工业文化冲击下的各种反应,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文化的遭遇”。
第一,工业资本主义在宗教的配合下,侵入了世界各地,改变了这些地区的本土文化,比如在非洲。因为西方社会科学对于社会演变的认识是不可逆的、由低级向高级的进化。因此,从农业封建主义向工业资本主义的变化也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经典发展理论的历史逻辑,其为西方的殖民主义做了很好的辩护——殖民主义是在帮助野蛮社会进入文明社会,作为“现代殖民主义”的西方发展援助也从中获得了合法性。
第二,工业资本主义及其文化形态,在世界不同地区所遭遇的命运有所差别。中国是其中的一个典型案例。中国既没有像非洲那样被完全地殖民,工业资本主义文化没有完全改变中国的本土文化;中国同时也没能完全避免工业资本主义的冲击。因此,对于中国所经历的变化,学术界形成两个维度的思想分野:或是将中西分野放置在落后/进步的话语谱系中讨论;[10]或是将中国视作一个独立的文明整体,强调中国发展道路的独立性和特殊性。中国在海外的呈现,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研究中国变迁的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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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项研究还有一个经验性的预设:一个主导性的文化模式,其实践在国际和国内层面应能一致性地呈现出来。例如,在大中华文化圈中的日本和韩国,虽然也创造出东亚经验,但没有发展出在本质上有别于西方的发展模式。特别是日本这样一个全盘西化的国家,其不仅经历了与欧洲类似的工业化在其内部的深化,也延续了西方通过殖民主义侵略和工业产品对外扩张的过程。这不仅反映在日本国内的政治实践中,也反映在日本的对外援助上。日本的对外援助非常西化,但在社会文化上却很纠结。最近,日本提出1000亿美元的亚洲基础建设的基金,其背后是争取在国际事务上的“主导性”,但是这主要还不是钱的问题。[11]韩国也是一样。
日本与韩国的援助项目和西方一样,都强调性别与发展、参与式发展,但和他们的援助专家聊天,会发现他们骨子里好像没有这些东西。我问韩国的一位专家:“你们新农村建设时期也搞性别与发展和参与式发展吗?”这位专家半天都无语对答,我接着问:“你们为什么不给非洲的朋友讲朴正熙时代农村建设的真实情况啊?”他说:“那是独裁的事,不好啊!”
即便如此,日本与韩国的对外援助和中国的也有许多共同特点,比如都强调不干预内政,强调经济合作,利他的成分少,日本和韩国的学者将这种趋同称为东亚发展合作模式。[12]很多西方学者觉得日本和中国的对外援助没有西方的时间长,西方也走过和日本与中国相同的阶段,[13]但他们还是忽略了一些带有本质性的差异。日本国际发展机构的一位资深官员曾经讲:日本很希望中国能参加到经合组织发展委员会,日本的对外援助和西方不同,在这个组织中,日本很孤单,和西方没有共同语言。韩国在加入经合组织发展援助委员会以后的处境也反映了与日本同样的遭遇。“社会文化价值”和“政治文化价值”的不一致是日本在和平时期难以主导世界的主要原因。
在全球化的影响下,中国内部的变迁与欧洲在大的方面有很多的共同点,如工业化、城市化、农民向工业和城市的流动等,但是,这种变迁明显地呈现了中国的特异性。在对外援助上,中国与西方也有很多的共同点,但是,中国所谓“不干预内政”的方式不同于西方通过发展援助在发展中国家建立符合工业资本主义的制度。如前所述,其中也包含有中国传统的成分。
基于此,我们希望从中国的对外援助的实践来看中国变迁的意义,进而观察这种变迁在内部深化和外部彰显上是否一致。很显然,仅从话语层面来比较,很难回答这一问题,只有通过比较系统的实地研究才能有所答案。
中国援非的历史经验与微观实践
在中国快速发展和转型的过程中,其存在已经远远越过了自己的边界,延伸到了世界各地。在全球化条件下,相较于近代中国与西方的遭遇,中国与世界的遭遇,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情况;中国与非洲的遭遇,也不同于西方与非洲的遭遇;更重要的是,今天中国与非洲的遭遇,也不同于20世纪非洲国家独立后与中国的遭遇。
第一,今日多中心的全球结构不同于以往的两极或单极世界。发展与欠发展之间的权力关系远比之前的全球关系更为复杂。单一的中心-边缘关系已不复存在。后殖民知识体系中的“第三世界”的概念已经不再令人信服,[14]过去作为边缘的中国和印度等,正在成长为新兴国家,其与其他发展中国家正在形成某种新的中心-边缘的关系。
第二,新兴国家和发达国家在资本和技术方面仍然存在着依附关系。新兴国家在传统的不发达和发达之间,呈现出了中心和边缘的双重身份。
第三,与过去的世界经济格局不同,今日资本和技术的流动不再是单向的,新兴国家在发达国家的投资日益增长。中国在美国37个州的投资从2008年的年均10亿美元增长到2010年的50亿美元。[15]依照传统的西方-非西方的结构主义理论,已经难以确切把握中国与非洲新遭遇的时代意义。中国作为发展援助提供者的成长,挑战了殖民主义中心-边缘历史框架下的西方后殖民主义发展理论。
- 原标题:李小云:为什么中国如此慷慨地援助非洲贫困国家?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 责任编辑:马密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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