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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勇鹏:十月革命比美国革命更民主,为啥苏联不如美国命好?
——纪念十月革命100周年
关键字: 十月革命100周年俄国十月革命美国革命美国独立宣言但是为什么美国比苏联命好呢?第一个因素就是人口底色,美国的人口底色比较个人化,没有像哥萨克、乌克兰、波罗的海和中亚共和国这种历史传统文明加入。像美国学者詹姆斯·斯科特讲的,美国是“抽象化的人”,美国大多数都是为利益而来的、没有历史包袱的移民。第二个因素是美国在60年代之前,从建国到20世纪60年代一直在搞持续性的民族归化,强行同化不同民族的移民。到60年代开始搞多元主义,等于他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才开始往回撤,所以美国其实是自己把自己害了。如果沿着60年代之前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美国的民族建构的过程是可以继续上升的。新中国的民族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受了当年苏联的影响,吃了一些亏。原因就是忽略了我们这样一个历史中长期形成的多元一体的“命运共同体”与美苏这样的联邦国家有本质的区别。
2. 政体的创设
美国建立了一个“国王般的总统”,当然这个词在历史上不同时期定义不一样,大多数时候是指二战后总统权的扩大。但其实从华盛顿开始,总统就像是一个国王。咱们国内的一些历史教育宣传说华盛顿不当国王,他有多么伟大。其实他真的是当不了,没有那个实力和威信;同时在当时的新宪法体系里面,实际上已经最大可能地实现了他做国王的欲望。托克维尔曾经提出这个问题,既然美国人不搞国王,为何处处模仿国王的气派呢?扯远了。回到美国的政体,美国在行政权上建立的是一种人格化领导的体制。但是十月革命后建立的是一种苏维埃,后来苏维埃固化之后变成委员会,它建立的是一种由民主集中向集体领导演变的行政权制度。
由这一点来看,美国体制最大的特点是不同权力部门之间的“制衡”,苏联搞的是在一个委员会内部的平衡,而不是制衡。
这两种制度的优劣其实我现在没有想清楚,我还不知道,没法回答,但是目前看到的一个结果就是美国走向了低效腐化的“否决体制”,不同权力部门之间互相掣肘,最后卡住了,谁都走不动了。苏联这种体制走向的结果,要么就可能是没有效率,要么就可能导致个人专制,因为大家都不负责任,总需要一个人负责任,而负责任的人必然享有崇拜,享有专断的权力。似乎这两种可能咱们中国人也都经历过,苏联的教训告诉我们,要不断地改革,但决不意味着搞美国式的制衡就能解决问题,因为美国的前车之鉴正活生生地摆在我们面前。美苏的政体弊端,都算是“殷鉴不远”吧。
但有一个角度值得中国人乐观。苏联、美国这两个国家都缺乏中国长期官僚政治的传统,缺乏具有天下担当的士大夫阶层作为支持性力量,所以美国的制度就变成了资本精英的一个猎场,大家在这打猎、赚钱,苏联的制度就变成了一个技术官僚和工程师的特权机器。新中国的制度土壤,应该说无论从历史传统还是革命进程来,都是优于美国和苏联的。我很自信这种优势会逐渐地显露出来。
3. 政党制度的产生
这个我不展开了,就说一句话,美国是先建国后建党,俄国是先建党后建国(这一点与中国近似),所以两种政党制度、以及党的宪法地位,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华盛顿反对党派,他在告别演说中对当时出现的政党萌芽大加批评。所以美国的发展是从无党或者说一党往多党的方向发展。
而苏联恰恰相反,列宁一直主张民主,主张党内民主,主张多党,最后不得已得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党。
这个历史的逻辑我没想通,但是我觉得,可能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革命后的外部压力是在变紧还是变松。很显然,美国是在变松,俄国是在变紧。理解这两场革命,决不能脱离开这个因素。
三、革命如何“完成”?
每个革命之后都面临一个如何完成的问题。
美国采取的方式是通过立宪,通过“革命的反革命”,通过以《宪法》来反对《独立宣言》,给革命刹了车,把问题解决了。
俄国革命呢,这个过程我不是专家,大体的印象应该是通过官僚化的方式完成了“革命的反革命”。
究竟哪个方式更好?我也回答不了,不过有两个人的回答值得参考。一个是美国革命之父之一的托马斯·杰斐逊,他在制宪之后很不满,认为宪法有负于人民的革命追求,所以提出美国“每二十年需要一场革命”,每一代美国人都有权重新选择自己的宪法(当然他当了总统之后就不再这么说了)。另一个是俄国革命之父之一的托洛茨基,他也提出了“不断革命论”(如果他做了苏联的领袖,他还会这么看吗?没人知道)。显然,作为这两场革命的重要灵魂人物,杰斐逊和托洛茨基对革命的结果都是不满意的。(列宁如果活的更长些,会不会对十月革命后来的结果满意呢?或者他会不会改变俄国革命的轨迹?这些问题会帮助我们思考,但永远不会有结论。)
与这两场革命相比,我要向中国革命致个敬。美俄革命都是在革命高潮之后迅速地走向了制度化。制度化当然有其好处,可以迅速转入稳定和发展(如苏联),可以保障个人的权利和自由(如美国),毕竟革命是头难以控制的野兽。但是革命完成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制度的固化和衰变。我个人在制度问题上持比较悲观主义的立场,我是严厉反对西方社会科学的“制度决定论”的,因为所有制度都不是绝对的好或绝对的坏,它都是在发展变化之中,并且任何制度都会逐渐积累矛盾,积累“熵”。制度发展的辩证法就是任何制度最终都会变成自己的敌人,任何好制度都注定要变成坏制度。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更替、治乱循环,很大程度上就是制度衰朽的问题。
这一点,苏联的制度已经证明,美国的制度正在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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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马密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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