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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历史遗珠 四川考古院独臂博士 “想给古代石刻文字安个家”
关键字: 四川启动古代石刻文字调查整理四川石刻赵宠亮独臂学人赵宠亮古代石刻文字据封面新闻11月8日报道,今年四川省首次大规模启动古代石刻文字调查与整理,计划用5年时间,联合各地文物部门,对四川现存清代(含)以前的古代石刻文字遗存进行梳理,形成20余万张石刻文字拓片,主导这项浩大工程的,正是独臂学人赵宠亮。
四川独臂考古人赵宠亮 (本文图自封面新闻)
“这些资料是最珍贵的原始素材,必将成为巨大的资料宝库。”赵宠亮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研究的全面深入,这些石刻文字的价值将日益凸显。
这是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遗珠。
据不完全统计,在四川,散落各处的古代石刻文达5万处,那些由两汉三国,经唐宋,至元明清,跨越2000余年的文字,被镌刻在佛院经窟、悬崖峭壁、墓葬石碑、古代建筑上,正裹挟着时代记忆呼啸而来。
这也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抢救。
今年,四川首次大规模启动古代石刻文字调查与整理,计划用5年时间,联合各地文物部门,对四川现存清代(含)以前的古代石刻文字遗存进行梳理,形成20余万张石刻文字拓片。
浩瀚工程的背后,主导者是一位独臂学人。夹在而立与不惑之间,35岁的赵宠亮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他想要从历史的风雨侵蚀中,救出那些长久静默遗失在野外的古代石刻。
仅存左手,依然能触摸和感受那些遗失在历史中的痕迹。过去年月中,赵宠亮从家乡河北永年走出,在北京完成硕士和博士学业。作为历史学者,他在考古现场触摸历史烟尘,从浩瀚文献中抓住梦想红绳,他敬畏时间又要与之争抢。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他的办公室长久安静,沿墙摆放的宽大书柜被塞得满满当当,那些书本,跟随着他跨越大半个中国,最终安放在成都。
这条路,赵宠亮走得顺遂也波澜。曾经,在决定考研时,他提前联系导师,坦诚相告,确定老师不介意收下失去右臂的学生;在将赵宠亮作为特殊人才引进时,主管单位也向四川省文化厅再三确认招聘信息,明确这位学者不需要任何辅助,能够像科研工作者一样工作。
于赵宠亮而言,尽管只有一只手臂,他依然可以扼住命运的喉咙。
抢救历史
“这个石碑,我们上次去都还在,现在就没了。”照片中,树林空地上,倒在杂草丛的石碑只余半块。赵宠亮有点着急,如今古代石刻文字正以每年几十上百处的速度在减少,被破坏甚至消失。这让他心里难安,他希望自己的团队再快点,追赶上正在消失的古迹,“想给古代石刻文字安个家。”
让石刻“活”过来 将完成5万处古代石刻文字调查
赵宠亮的办公室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楼,临窗,办公桌上的书籍堆了半米高。旁边的会议室里,3000余张古代石刻拓片正在陆续整理,像对待婴孩般,赵宠亮用左手轻抚拓片,目光珍惜。转过身,他的右边臂袖,衣管空空。
对于散落在四川各处的超5万处古代石刻,赵宠亮想留住它们。“石刻是另外一种出土文献,古代人会将很多大小事情刻在上面。保护好它们,就是对文化的传承。”
在野外,他见到明代都察院的禁止早婚的石刻,上面记载,男子低于十五六岁娶妻,父兄要受到惩罚。还有对修桥铺路的记录,村头一座桥,30多年里,前前后后几个人修过。甚至还有离婚告示、乡规民约、家风家训……
明代都察院禁止早婚示谕碑。
赵宠亮眼中,这些都是历史的馈赠。四川古代石刻文字时间久、数量大、内容多、类型全。这些石刻文字大多不见于传世文献,也不见于地方志,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特点。可如今,因风化、人为、基建等破坏,石刻文字正在加速消失。
所幸,保护早已开始。以赵宠亮为代表的一个团队,正在对四川古代石刻文字调查与整理,计划用5年时间,联合各地文物保护和管理部门,对四川现存清代(含)以前的古代石刻文字遗存,分阶段、分区域地进行田野调查和资料收集,以实物照片、拓片和影像记录等多种形式,进行全面系统科学的调查、整理,以期形成20余万张石刻文字拓片。
事实上,这也是四川首次对古代石刻文字进行最全面调查、梳理、记录研究的系统性工作,这在全国范围来看也是一项创举。“这些资料是最珍贵的原始素材,必将成为巨大的资料宝库,为我们和后人提供了诸如巴蜀地方史、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社会史、书法艺术史等各方面研究无穷的宝贵资料。”赵宠亮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研究的全面深入,这些石刻文字的价值将日益凸显。
就眼前而言,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已积累了3000多张不同时代、不同类型的拓片。就在今年11月,这些历史的记忆,将在四川省图书馆进行专题展出。
独臂学人
面对石刻,赵宠亮是保护者。面对命运,赵宠亮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的人。
于人生而言,残忍的是得到后再失去,还是从未得到过?这个命题,赵宠亮从没仔细想过,因为他也说不清自己属于哪一类。
幼时失去右手
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失去右手那年,赵宠亮还是个走路趔趔趄趄的“小团子”。那年正月里,一大早,家里人到门前地里做农活,只留下酣睡炕上的他。当家里人估摸着回来做早饭,有说有笑打开房门,却是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原本平躺在炕上的小娃娃,已经有一半的身子掉到火炉里,圆滚滚的右手插入烧得通红的煤火中,白白嫩嫩的脸上,半边的皮肤烧焦蜷缩成一块。
一声尖叫,母亲将已经昏迷的小娃娃从火堆中一把扯出。火急火燎抱到县医院,经验丰富的医生被吓得眼皮一跳,“烧得太严重了,抱回去吧,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接下来的半年,不想放弃的父母央求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上门为孩子打消炎针,一天三针的治疗下,赵宠亮竟然奇迹般地慢慢活下来了。但被烧得炭黑的右手,却在烧伤后一个月的时候,“吧嗒”,掉下来。
“我就这样没有右手。”其实,对于这一段记忆,赵宠亮几乎是空白的。他从父母年复一年的后悔愧怍中还原整个过程后,会小大人一样地安慰着爹妈,“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没事。”他感恩自己还能活着,更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慢慢的,他在狭小的家乡,发现了更广阔的世界——那些历史留下的痕迹。
一路读到博士
他终于走入历史研究的大门
历史的痕迹是什么?
太行山东麓,邯郸市以南,河北永年区,赵宠亮的家乡。这里在战国时期,曾是赵国建造信宫、修建王陵,王侯群臣聚会之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很多时候,村民种地时,会挖出古代的陶瓷碎片和铜钱。儿时的赵宠亮,会蹦跶着跑到田间,向叔叔大爷们索要,小心翼翼用作业本包起来,像宝贝般珍藏在抽屉里。村里的长辈们也乐意把挖到的古代陶瓷片、铜钱等“破烂”送给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小孩。他们没想到,当年奄奄一息的独臂娃娃,未来会走得那么远。
赵宠亮喜欢读书,在身边小伙伴读到中学就出去打工的年代,他一路读到高中,并顺利考上河北师范大学。做父亲的,曾多次告诉孩子,让他大学毕业后,能回到县里的中学,“做个老师,能养活自己就行”。
没曾想,赵宠亮越读越远。本科毕业,赵宠亮想前往北京师范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师从秦汉史大牛王子今教授。考研前夕,因为担心导师介意学生断臂,赵宠亮先给王教授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王教授温暖的话语给了他莫大的鼓励。“没事,你先安心考试”。挂完电话,他又拨给父母,告诉他们自己决定读研,如果考上公费就读,否则就回乡当中学老师。
最终,赵宠亮顺利迈进北京师范大学。现在回忆起来,他觉得那时的自己,终于走入历史研究的大门。在这扇门里,他一待就是6年,于懵懂中成长。研究生毕业,又顺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攻读博士学位。
赵宠亮于人大攻读博士学位。
尽管只有一只手,赵宠亮仍然能够自如地翻书做笔记。他用残余的右臂压住书,左手翻页和笔记。如是这般,在20多岁的黄金时代里,啃遍了秦汉史研究的论著。
北京6年,美好纯粹。除了看书,赵宠亮逛遍城内专业展览。每当故宫、国博和首博有历史展览时,他便和同学坐着2毛钱的公交车,穿梭在北京城里,在一个个橱窗前,留下被惊艳后的感慨。
- 原标题:抢救历史遗珠 四川考古院独臂博士 “想给古代石刻文字安个家”
- 责任编辑:魏其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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