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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铸剑——抗战时期晋察冀军工产业的发展状况
关键字: 抗日战争敌后抗战晋察冀军工发展武器制造工人运动炮弹厂工人们也有新的发明、创造。百团大战将土八路铸造迫击炮炮弹体所用的材料——灰生铁用光了,灰生铁铸造的弹体,可以直接在车床上进行机械加工。军工部老百姓手里收买的破铜烂铁多是白口生铁,用它们铸出的炮弹,弹体太硬,车床切不动,不能进行机械加工。
六连老工人彭常山,回忆起抗战前在北平学徒时,见过别人用白口生铁铸出半成品,经过“焖火”,使它变软,再进行机械加工。至于“焖火”的具体方法和规律,他搞不清。盘起炉子,自己整日整夜守在炉旁,不顾当时寒风凛冽雪花纷飞,摸索“焖火”规律,“焖火”的具体方法:是用土坯筑成方炉,炉条上放木柴和焦炭,在上面放个用生铁板制成的铁箱,箱外四周用焦炭填满;把铸造好的白口生铁弹体毛坯,叠放在铁箱里,空隙用碎石灰或沙子填充好,点燃木炭,引燃焦炭,长时间对弹体毛坯加热(加热时间,加上焦炭烧完后铁箱降温的时间,约一个多星期)。
在加热过程申,白口生铁中的炭元素,逐渐凝析与铁分离,生铁变软,就能进行机械加工,也可以在车床上,“车”弹带、弹口和弹尾上的丝扣。经过“焖火”的白口生铁,可以进行机械加工。
聂荣臻对刘再生说:“咱们虽然把炸药搞出来了,可是手榴弹一般只能投掷三四十米远,敌人上来了就得进行肉搏战,战士会有伤亡。要是能投一二百米远就好了,战士有缓冲余地。”曲阳有个铁匠,日本鬼子强迫他打制枪榴弹筒,他偷偷地多打制了一个,冒着生命危险送到军工部,为仿制枪榴弹提供了样品。仿制枪榴弹的同时还进行了掷弹筒的仿制工作,仿制掷弹筒时遇到困难——需要无缝钢管,刚开始用平汉铁路的道梗烧红后反复锻打不成功后,锻工孙立峰将铁轨的底板劈成条,然后熔烧锻打成螺旋式圆管,再锻打成适合口径的无缝钢管。
钳工何立中又将铁轨加上其他材料做成铣床,加工成专用机器,终于制成掷弹筒。射程与日寇相近-七百米左右。无论枪榴弹筒还是掷弹筒都是用平汉铁路的铁轨打造的。军区给四连下达每月1500-2000发五〇炮弹(掷弹筒弹)任务,却只给一块二寸方、三寸长发锋钢,还告诉省着点用。汪金满集体研究决定用铁道轨锻打成车刀,把发的锋钢用拉刀锯成一块三厘米后、十厘米宽、二十厘米厚的锋钢块,焊在用道轨打造的刀头上,尔后再安度数,用什么形状就磨成什么形状。汪金满几十年后说:“我们给党和人民节约了不少材料。”张苏为了节省无烟药还重新设计了掷弹筒弹改为流线型,减少无烟药的用量射程还是一样的,他以前的老师北京大学教授班威廉(当时正在军区司令部讲课)也向他提供了帮助。
有了硫酸这个化学之母,以脱、硝化棉研制相对简单,难题是解决制造酒精、以脱所用冷凝器的材料问题。从机械制造工厂调来到“醋厂”(为了隐蔽糊弄小鬼子的)的老工人殷梦秋看到白铁皮数量有限,又看到院子里堆放着一些收集来的各种铅锡器具,向张苏建议用各种铅锡器具改铸“铅片”使用。用两块大方砖,在砖的表面上,垫包几张黄表纸,再另取黄表纸叠成纸条,在下方和两侧垫好、圈住,防止泄漏铅水,就做成浇铅片的模子。
把铅锡器具溶化成液体,从这模子的上方灌入,冷凝后可以铸成薄铅片,用它制造各种冷凝器是很方便的。经过试验效果很好。因用从边区本地收集来的材料,冷凝器用坏了可以修补,也可以回炉重铸。硝化棉研制出来出现的问题就是火棉在有残酸存留的情况下,保存久了,就会“脱硝”变质。
棉花纤维是中空的小管,硝化以后,要完全去净残酸,只靠煮和洗是不成的,书上说必须用打浆机将棉花纤维管打断,再用水煮洗,才能将硝化后的残酸洗净。硝化棉中不含残酸,才不会“脱硝”。打浆机洋玩意土八路没有,刚开始产品产量不大,靠手工用剪刀剪断纤维管,剪碎湿的火棉是很费力,女工们的手全被剪刀把给磨破了。韦彬提出一个建议:“能不能用磨面的石磨,磨碎它?”试验成功。
硫酸、硝酸的制成也为其他根据地兵工生产提供了助力,1942年太行山军工人也成功制造出烈性炸药,“自从硫酸自己制造出以后,就积极消化各种产量丰富的农产品,如玉茭粉、生漆、松香、蜂蜜等等,结果以硝化蜂蜜最为适用,我们叫它淡白药,药力比三硝基甲苯强,比硝化甘油弱,可用于迫击炮炮弹及兵工爆破中,有粉状及圆体、方块状二种。”⒀
蜂蜜硝化做炸药令人匪夷所思,细究又合乎情理之中。无论用蜂蜜做炸药还是缸塔法做硫酸,还是用砖头搭建冷凝器,还是用石磨粉碎硝化棉,土八路脱离不了土字,土的实质是理论与实际的完美结合,土成就了一方事业。
1941年晋察冀军工人成功的制造出无烟药、以脱、硝化棉,适合迫击炮弹制造的灰口铁,并与1941年2月16日将制造方法报告总部《晋察冀军区关于制造硫酸与无烟药给彭德怀、左权并报毛泽东、王稼祥的电报》,除了将硫酸、无烟药、以脱、硝化棉、灰口铁制造方法报告中央,还提出“三 资源的开采。现正开采铅矿(铅矿石含有百分之八十的磷)。将来可能解决子弹头和铅室的问题。铅矿已采取矿石十余万斤。现在装置炼铁炉。”⒁24页军工史料 子弹头问题最后在军工人努力下解决但铅室一直没有解决,硫酸工业化生产还是靠农村用的大缸。
1941年10月23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叶剑英要求各根据地普遍设立炸弹制造厂,大量制造手榴弹武装敌后民众。1941年11月7日中央军委发出《关于抗日根据地军事建设的指示》指出:“抗日根据地在目前条件下兵工生产的基本方针应当是修理枪械、翻造子弹,特别是大量生产手榴弹、地雷等,大量发给军队、民兵、居民,以便到处与敌斗争,以量胜质。”⒂这个指示明确了根据地军工发展方向。张苏、张奎元把制造雷银雷管工业化生产的任务交出去后,转向自制子弹的研发生产——土八路军工分工协作,效率极高!
自制子弹壳需要纯铜和纯锌,军区收集一切有可能对军工生产有帮助的书籍,张苏翻到一本《百科小丛书》里面关于有色金属冶炼方面的书。谈到“将粗铜炼成精铜”的方法:“将粗铜放在反射炉中熔炼、氧化、去液后,用生树枝反复搅拌,即可得到精铜。”张苏出差途中和张珍闲谈时,张珍说:他想收集杂铜,进行蒸锌,“作为边区出口物资”之一。张珍作卫生部长时,见到溶铜时,氧化锌粉末飞扬,想到收集氧化锌粉,进而采集金属锌。这为张苏冶炼纯铜、纯锌提供了思路,将想法同张奎元说了。
张奎元到了五连,找了一个旧炮弹钢壳,口部用丝扣连接上一根弯曲的管子,然后放进制钱,放到炉子上加热。没有温度计,但只要保持炮弹壳不被熔化掉就行了。加热一段时间后,把弹壳取出,便出现锌汽化后,又凝在弯曲的管子里的现象。这就是说,锌在弯曲的管子里产生了。把它倒出来,送给付江(大学没毕业就跑到延安,抗大毕业到晋察冀)和孙艳青看,一见大为高兴的说,这就是锌。实验室研制成功后马上转向工业化生产。
河北工学院毕业的王裕抗战前在灵山办过一个陶瓷厂,抗战后来到边区任玻璃厂厂长,和工人一起成功制作出玻璃,大坩埚由他设计、制造。孙艳清天津北洋大学毕业学矿冶的,他负责冶炼。原开滦煤矿的工程师佟浪也加入纯铜和纯锌工业化生产。将土八路发动群众割鬼子的电线和收集的铜钱,放入用耐火材料制成的大坩埚里熔化。先把杂铜放进坩埚蒸出锌,剩下的铜再进行电解,制成纯铜。然后再将纯铜、纯锌配成合金,再经过铸片、冲压,制成子弹壳。
1942年5月聂荣臻、唐延杰给彭德左权、叶剑英电报《关于晋察冀军工情况》提到,“一月筹备子弹厂,三月已经出成品。……每月完成子弹35000粒。……第十所对于炮弹质量上,有很多进步,保证百分之百打响,克服出口就落的毛病。无有臭子的情况,改变出口即炸的情况,但准确性很差。”⒃后来还生产出机枪子弹,机枪子弹需要连发必须制造精确度高(装药量也相对于步枪多一些),相对于当时的条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炮弹准确性差还是加工工艺不行,精确度差,这在后来的生产得以解决。
这一切成绩的取得是建立在汗水和鲜血之上的。发明“焖火”法制造迫击炮炮弹的彭寿山,为了寻找适合的兵工材料葬身洪水之中,以身许志;门本中在1942年冀中反扫荡中遇敌被俘,不屈就义;工业部干事李子文为掩护战友拉响手榴弹与日寇同归于尽;和张苏一起来到边区的北京协和医院的器材管理员军陶瑞,为了运输军工生产的器材、原料在敌占区奔波半年积劳成疾,以身殉国;化学厂女工崔兰英为了抢救炸药烧伤,病愈后其身体不适合打游击,组织安排到老百姓家中,42年日寇扫荡被汉奸指认,誓死不透露化学厂位置,光荣牺牲。鬼子不扫荡生产,鬼子来了就打游击。包括佟浪五六岁的儿子也和父辈们一起打游击、钻山沟,当时的革命者是舍家赴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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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武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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