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阮佳琪】

当地时间2月2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到访白宫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媒体前爆发激烈争吵。在美方要求下，泽连斯基“脸色阴沉”地提前离开白宫。双方原计划在会晤后举行的联合记者会被取消，美乌矿产协议也未能签署。

路透社称，当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的面，两位领导人在白宫发生了一场“非同寻常的冲突”。据报道，泽连斯基当众质疑美国对俄罗斯总统普京态度软弱，但他的声音很快被特朗普和与会的美副总统万斯的严厉驳斥给淹没。美方批评泽连斯基“不知感恩”，再指乌克兰在当下冲突已“无牌可打”。不甘示弱的泽连斯基又提高嗓门反击称，他已经对美国人民说过很多次谢谢。

另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披露的细节，在发生激烈争吵后，泽连斯基及其率领的乌方代表团离开椭圆形办公室去往一个单独房间。一名白宫官员告诉路透社，随后特朗普指示两名高级助手示意泽连斯基“是时候离开了”。

尽管乌方代表团希望继续会谈，但仍被要求离开白宫，连午饭都没吃上，“色拉、烤鸡、焦糖布丁都原封未动”地放在内阁会议室的桌上。

《纽约时报》驻白宫首席记者贝克直呼，这是他1996年报道白宫新闻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该报白宫记者哈伯曼也说，特朗普直接当众咆哮，这是她看到的特朗普在公众场合最为愤怒的一次，“因为他没有得到感谢，反而受到了挑战”。

美联社视频截图

戏剧性的十分钟

“从来没有哪位美国总统像特朗普这样，对像泽连斯基这样的来访者当面破口大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特朗普和万斯严厉批评泽连斯基没有对美国的支持表示足够的感激，并大声指责他阻碍了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这场紧张对峙已经远超任何通常情况下的外交分歧，也是特朗普“有史以来在公众面前表现得最为愤怒的一次”。

根据《纽约时报》披露的细节，在近45分钟的会谈中，最后10分钟演变成了特朗普、万斯和泽连斯基的唇枪舌战。泽连斯基试图敦促特朗普不要抛弃乌克兰，并警告对方不要与俄总统普京过于亲近，他称普京“不可信”。

特朗普则回应说，普京从未违背与他的协议。他回避了有关向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的问题，将话题又绕回矿产协议，称他认为这将有效结束冲突。特朗普还指责泽连斯基对普京的仇恨让美方很难促成俄乌和平协议，“你看到他有多恨普京了吧？”

在万斯为特朗普辩护后，泽连斯基予以回击，他抱怨美国等西方国家“没有人”阻止俄罗斯自2014年至2022年间不断“占领”乌领土，“万斯你所说的是什么外交行为？”

现场气氛随之开始变得紧张，《纽约时报》白宫记者哈伯曼称，会面变成了一场“二对一”的战斗。

首先挑起“战火”的是万斯，他直言不讳地批评泽连斯基在美国总统办公室当着美国媒体的面争论这些事情是对美国的“不敬”。泽连斯基则回击说，俄乌冲突过程中，包括美国在内的各方做法都有问题，“但隔着大洋，你们现在没感受到问题，但未来你们会感受到的”。

“你没有资格对我们的感受指指点点，我们将感觉很好、很有力量。”在争执来回中，特朗普的嗓门越来越高，“现在（反倒）是你的处境不太好，你让自己处在非常糟糕的境地……你无牌可出，和我们在一起，你才有牌能打。”

泽连斯基试图对特朗普上述言论进行反驳，但他的声音几乎彻底被特朗普压制。

特朗普打断他的话，继续斥责道，“你在拿数百万人的生命当赌注，你在拿第三次世界大战当赌注。你的所作所为是（对美国的）不敬。”万斯紧随其后，冲泽连斯基追问，“整个会议上你说过一次‘谢谢’吗？”

被两人轮番斥责，插不进一句话的泽连斯基后来无奈地说道，“我能说句话吗？”这也被特朗普拒绝了，“你说的太多了，你的国家正处在大麻烦中，你没法获得胜利，你本来有很好的机会摆脱出来。”

特朗普顺带着把前任总统拜登一起骂了一通。他对泽连斯基说，“愚蠢总统”已经给了乌克兰3500亿美元，未来美国可能停止对乌克兰的援助，除非俄乌达成和平协议。

“要么你们达成协议，要么我们退出。”他又补充道，“如果我们退出，你们就会打得你死我活。我不认为这会是个好结果。签了协议你的处境会好得多，但你一点都不感恩，老实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特朗普转而对在场媒体说道，“我想我们已经看够了，这会是一部很棒的电视秀。”这场令人目瞪口呆的会谈便也就此落下帷幕。《纽约时报》一篇评论文对特朗普的这一总结颇感吃惊，认为这仿佛再次证明特朗普对会面的戏剧性感到兴奋，满足了他对收视率和新闻头条的热衷。

据美媒报道，特朗普随后在椭圆形办公室与他的主要顾问聚在一起评估形势，其中包括万斯、国务卿鲁比奥和财政部长贝森特。也是在那个时候，特朗普最终认定泽连斯基“不适合谈判”。有匿名白宫官员透露，他指示鲁比奥和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沃尔兹传达信息：泽连斯基是时候离开了。

这个时候，泽连斯基和乌方代表团正在另一个房间开会。这名白宫官员说，有乌方代表提出抗议，希望继续会谈，但被美方拒绝。路透社援引另一名白宫高级官员的话称，乌方代表团在被要求离开白宫后立即开始“乞求”签署协议。

不久后，等候在外的媒体便拍到泽连斯基“阴沉着脸”走出白宫，一言不发坐车离去的背影。他还取消了原定于当天下午在美国智库哈德逊研究所的演讲。

会谈前，特朗普迎接（左）。会谈后，泽连斯基“黑脸”离开。（右）

特朗普方：粗鲁至极，道歉 泽连斯基：不道歉

争吵过后，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发文称，泽连斯基“没有准备好在美国参与的情况下实现和平”，继续批评对方“在美国珍视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对美国不敬”。他还说，等泽连斯基准备好实现和平时，“他可以回来”。

在离开白宫前往佛罗里达州度周末前，特朗普站在南草坪上进一步抨击泽连斯基，称乌克兰领导人不希望和平，“他只想继续战斗、战斗、战斗。而我们希望结束死亡。”特朗普称，泽连斯基“高估了自己的筹码”，但美国“不想玩游戏”。

泽连斯基也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对美国给予乌克兰的支持向特朗普和美国人民表达感谢。但他同时强调：“乌克兰需要正义和持久的和平，我们正为此努力。”

后来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泽连斯基坦言，“这种争吵对双方都不利”，他对此表示遗憾，同时重申感谢美国的支持。

他还告诉主持人，他“当然”可以挽回与特朗普的关系，但也再三拒绝为争吵道歉，“我认为，我们必须非常开放、非常诚实。我不确定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有外媒将此次会晤称作“美国政府现代史上最大的外交灾难之一”，不过据CNN报道，特朗普政府正迅速采取行动，试图将这场外交风波转化为实力展现。他们派出了特朗普的盟友、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等人在白宫西翼外接受媒体采访时喊话泽连斯基道歉，“他应该向全世界道歉，并告诉全世界他‘搞砸了大事’”。

格雷厄姆过去一直支持美国继续大力支持乌克兰。但周五他对白宫外记者说，乌克兰若想恢复谈判，要么泽连斯基“辞职”，另派一个可以合作的人，要么他“从根本上做出改变”。

“我在椭圆形办公室看到的不是尊重，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再与泽连斯基做生意。我想大多数美国人都看到了一个他们不想与之做生意的人。”他批评说，泽连斯基在会上与特朗普对峙，做得“太过分”了。他后来还对福克斯新闻说，他不相信泽连斯基和特朗普的关系能够修复。

白宫也很快发表声明，称赞特朗普和万斯是为美国人民“挺身而出”。白宫新闻秘书莱维特在福克斯新闻采访中还评价称，泽连斯基“粗鲁且对立”。

一位白宫官员告诉美联社，特朗普政府官员对泽连斯基非常“不满意”，认为他在会上的言行存在“敌意”。这位要求匿名的官员说，特朗普还反对乌克兰领导人提出安全保障问题，因为他明确表示希望专注于矿产交易。

路透社引述一名美国高级官员的话称，虽然发生争吵，特朗普未排除与乌方签署矿产协议的可能，但要等到乌方“准备好进行建设性对话”时，已取消的联合记者会能否在泽连斯基离开美国前改期举行“取决于乌方”。

民主党人也在忙活，将“史诗级”会谈失败的责任归咎于特朗普和万斯，已有14名民主党州长发表联合声明，谴责两人在白宫对待乌克兰总统的方式，并承诺继续支持乌克兰。美国会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民主党人查克·舒默还称，特朗普和万斯“正在为普京做肮脏的工作”。

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民主党领袖杰克·里德也第一时间发出谴责，声明称此次会议是“美国领导力可耻的失败”。他写道，特朗普政府“残酷无情的表现极大损害了美国的世界地位”，“特朗普和万斯正在向全世界表明，美国是不可信任的。对手和盟友都会注意到这一点。”

欧洲领导人美国行：希望开局，灾难结尾

泽连斯基是本周第三位走进白宫的欧洲国家领导人。在他之前，法国总统马克龙、英国首相斯塔默已同特朗普进行会晤，尽管会谈期间也略有风波，但总体上双方交流友好。美媒称，法国、英国的友好访问也为美乌会谈做好了铺垫，但这场会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美联社在报道中不无感慨，“就外交而言，这一周在白宫的开局充满希望，却以一个灾难性结局收场。”

当地时间2月27日，美英领导人会谈

会后，欧洲领导人迅速重申了他们对泽连斯基和乌克兰的支持。法国、英国、波兰、德国等国领导人力挺泽连斯基，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对泽连斯基说“你不孤单”，欧盟外长直呼“自由世界需要新的领导人”。匈牙利则站在美国一边。

CNN还援引消息说，泽连斯基会谈结束后即刻“摇人”，与马克龙、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及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通话。马克龙正在葡萄牙进行国事访问，他没有直接评价美乌争吵，而是试图端水，“我们必须感谢所有提供帮助的人，也必须尊重那些一开始就战斗的人”。

与特朗普交好的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则呼吁美国和欧洲盟友“立刻举行峰会”，讨论如何应对当今的巨大挑战，“首先就从乌克兰问题开始”。

她试图将这场纷争上升到影响西方团结上，“西方的每一次分裂都会使我们变得更虚弱，并有利于那些希望看到我们的文明衰落的人。分裂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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