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大国发展进程中，当经济体量跃居世界第二、工业增加值占全球30%的关键节点，国家往往会遭遇扩张陷阱、产业空心化或内卷停滞的发展瓶颈——中国如何突破这些历史老路的桎梏？“十五五”规划作为二十届四中全会擘画的发展新蓝图，将怎样通过五大超级战略，引领中国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与高质量超常增长？在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翻番、人口预期寿命迈向80岁的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又将如何构建新型超稳定社会与超级全球化格局？这些问题直击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脉络。

在东方卫视11月25日播出的《这就是中国》节目中，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教授与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鄢一龙教授围绕这一话题展开对话。

《这就是中国》第309期

鄢一龙演讲

很高兴做客《这就是中国》。我今天讲的题目，实际上是超级蓝图“十五五”规划与大国新路。刚刚闭幕不久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向世界传递出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中国要走出一条大国新路，并给出了清晰的路线图。

今天我们可以将中国的发展置于世界大国发展的历程中来审视。在此，我们要提出两个战略性的判断。第一，中国的发展水平实际上已经站上世界的第二个台阶，正在向最高台阶迈进。我国人均GDP已达到高收入经济体的门槛。虽然有人指出，我们在全球的排名仍在70名左右，但需要注意的是，人均GDP高于我国的所有国家的人口总和，加起来还不到14亿，尚不及中国一国的人口规模。另一个我们认为更具标志性意义的指标是人口预期寿命——我国已达到79岁，实际上已经超过了美国。

上图展示了2014-2024年间美国、欧洲、中国预期寿命的变化趋势，反映了各国在经济发展、卫生医疗体系、生活方式等因素综合作用下的健康改善进程。

第二个战略性判断是，中国已成为世界上发展规模最大的国家。若按汇率法计算GDP，我国仍居世界第二位，但若按购买力平价计算，自2015年起我国便已是全球最大经济体，目前是美国的1.3倍。而从实物量来看，我们的规模更为庞大。在工业增加值方面，我国约占全球的30%，有两百多种工业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

所以基于这样两个判断，我们再看看世界上其他大国，发展到我们这个阶段之后，基本上会走什么样的路呢？基本上要么要么开始对外扩张，输出战争与动乱；要么将产业向外转移，导致本国经济虚拟化、产业空心化；要么在霸权国家的压制下陷入“内卷化陷阱”，出现长期经济停滞。当然我们不愿意、也不能走这些老路，我们要走出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大国新路。我们可以看到“十五五”规划（建议），就为这条大国新路描绘了超级蓝图，提出了五大超级战略组合。

首先我们来讲讲超级产业体系，怎么理解超级产业体系？这里我先讲一个故事，一个美国的网友，到我们中国旅游大概待了十多天，然后他回去之后就发了一个热帖，说当他漫步在中国城市的街道上面，就非常感慨，一方面他看到了普通中国人过的这种丰衣足食的生活，然后反思说，本来应该是普通美国人拥有这种生活的。他说他最硬核的一个反思就是说，假如美国当年没有走金融化的道路，而是继续走工业化的道路，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状态。实际上，美国也曾经像我们一样，是一个“工业克苏鲁”。

二战之后，美国工业产值占全球比重最高曾超过40%。强大的生产制造体系，正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根基。们在“十三五”时期曾提出提高服务业增加值比重的目标，但到“十四五”时已经明确：服务业并非占比越高越好。正如美国在服务业占比极高之后，伴随的是产业与制造业的空心化——其发电量在二十多年间几乎未见增长。

因此，从“十四五”开始，我们明确提出要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而在“十五五”规划（建议）中，这一方向更加清晰：我们将坚定不移走工业化道路。目前，中国工业增加值已占全球约30%，未来这一比重还有可能继续提升。

在产业布局上，我们部署了三个大类的产业：传统产业、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其中，八大类的传统产业占了我们整个产业比重的80%，我们要通过改造提升，继续维持优势。新兴产业包括新能源、新材料、航空航天、低空经济，然后我们要把这四个新兴产业，打造成新的支柱产业，形成集群化发展，形成我们说新的产业优势。量子计算、具身智能、氢能与可控核聚变等六类未来产业，实际上是我们下的“先手棋”，它在“十五五”未必有收获，也许要到“十六五”，我们可能才会真正有收获，但是我们把“先手棋”下在这里了。

第二个“超级”，在于构建一个超级科技创新体系。很多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容易陷入所谓的“内卷化陷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科技跟产业没办法升级，也就没办法越过挡在你前面的那座山。今天的中国要避免陷入这一陷阱，就必须推动科技与产业持续向上突破，我们要去把握新兴产业技术革命的机遇，依靠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来引领新质生产力的发展。

目前，中国已经是世界百强科技集群数量最多的国家，我们有26个，而且世界最大的科技创新集群，就在我们中国，也就是所谓的香港、深圳、广州集群。这一区域之所以能形成如此强大的创新集聚效应，关键依托于其背后完整而高效的产业链——任何创新想法都能在这里迅速转化为产品，并在投入市场后实现快速迭代。这种强大的生产制造能力和广阔的市场需求，形成了对科技创新的“逆向牵引”。

实际上，我们可以预见“十五五”，我们仍将处于科技爆发式增长的阶段。科技创新正如鲲鹏展翅，蓄势高飞，并不断向技术“无人区”迈进，逐步形成引领和领跑的优势，从而推动新质生产力实现全面跃升。

图源：第一财经

第三个“超级”，我们称之为超常增长战略。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已持续七十多年。许多人认为这一进程始于改革开放，但事实上，即使在改革开放之前，我国年均增速也已达到6%，这在当时已是相当显著的成绩。

如今，我们正面临所谓的“极点状态”，要怎么突破呢？就像跑步一样，我们要去调整我们的步幅、节奏、步伐的姿势，来突破这个极点，然后会进入一个更顺畅自如的状态。你看“十五五”，实际上对经济建设提出了非常突出的要求，重新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而且明确重申到2035年，要实现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实际上这就意味着，未来十年中国仍将需要保持一个中高速增长，这将是全球范围内，没有发生过的超常增长的奇迹。那中国怎么样去实现这样一个超常增长的奇迹呢？我们说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重点在哪里呢？“十五五”规划（建议）实际上也做了明确的回答，实际上就是要把扩大内需作为战略基点。

那怎么扩大内需呢？有很多方面，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就是说我们需求向新产业去拓展。四中全会的建议出来之后，还有些外媒说，你这个部署是矛盾的，它说一方面你要扩大消费，另外一方面你要推出一个强大、庞大的产业体系。在它们眼里，它们希望我们的“再平衡”，实际上是要削减我们的生产能力。

但我们的部署是什么？我们是要通过新需求引领新供给，新供给创造新需求。比如说我们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就会新增10万亿的市场空间，然后新兴产业会催生好几个万亿级的市场空间，然后我们的绿色低碳产业，也会有10万亿以上的新增市场空间，而且未来产业会再造一个高技术产业，这都是巨大的市场需求空间。

第二个重要方向，是不断拓展经济发展空间。当前我国经济主要集中在地面层面的经济活动，但我们“十五五”规划提出，要向低空去拓展低空经济，更高的空间去拓展航空航天经济，向海洋去拓展推动海洋经济，然后也包括地下的，我们要推动这个地下管网的改造。此外，我们还将通过多措并举提振消费、扎实推进共同富裕，进一步打开市场发展空间。所以说我们通过充分地发挥我们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我们能够去实现这种超常的增长。

第四个“超级”，我们把它称为新型的超稳定社会。什么是一个新型的超稳定社会？最近有个美利坚共产党，是一个成立不久的政党，该党执行主席到我们中国访问时表达了他的感受：今天美国人要是知道，中国建立起一个怎么样的现代化国家，就会对美国政府更加愤怒。

不论什么样的社会制度，归根结底还是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发现中国有优势的部分，恰恰是说社会主义制度，能够为普通人提供的这种保护。那我们怎么理解这个新型的超稳定社会呢？我们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橄榄形的建筑——推进共同富裕，我们要形成一个中间大两头小的社会结构。我们的中等收入群体，现在大概4.6亿人，我们要实现倍增，未来十几年要达到8亿。

这个建筑物中间有五根大柱子：第一是生育，建设生育友好型社会；第二是就业，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第三是健康，推进健康中国建设，将人均预期寿命提升至80岁；第四是教育，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第五是养老，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为。建筑的“天花板”，是一个高效能的现代社会治理体系；而建筑的“地基”，则是一张普惠、公益的社会保障安全网。因此，我们要建设的是一种以人民为中心、让人民享有高品质生活，既充满活力又井然有序的新型超稳定社会。我们不仅要延续经济增长的奇迹，更要续写社会长期稳定的奇迹。

第五个“超级”，我们就把它称为新型的超级全球化战略。我今年8月份去西藏的日喀则调研，可能会出乎很多人想象的是，我们能够在一个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去创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我们说的内陆开放高地。我们去调查那里的国际陆地港，可谓是一片火热，今年上半年，日喀则进出口增长达到了50%。现在很多义乌的商品，卖到南亚、尼泊尔、印度，实际上要走日喀则的陆上通道，它比海上的通道要节省二十多天。当然它不仅是小商品，新能源车还有光伏板这些高科技产品也在快速增长。

所以说新型的超级全球化，需要中国更强大的全球化引领能力和塑造能力。总书记讲我们在全球化中，我们要从跟跑到领跑，而这个中国的领跑方向，实际上就是要引领全球化，进入一个更均衡、更平等的发展方向去。我们说今天的全球化，不是终结了，它最大的一个危机实际上就是它不平衡、不均衡。我们人类搞现代化也几百年了，但发展起来的只有发达国家的十几亿人，还有六十几亿人没有发展，然后这些人也需要发展，也需要全球化。

与某些国家“本国优先”的“小船”思维不同，我们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倡议，如同一艘巨轮，能够承载全球八十亿人民共同前行。

过去几十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这一愿景已成功书写；今天，我们要续写下联——“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中国是一个既充满未来感又脚踏实地的国家。我们有充分的自信，将宏伟蓝图落笔成真，让梦想化为生动的现实，不断推动国家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