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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一带一路”建设的新样板
——关于深化中柬合作的实地调研报告
关键字: 一带一路柬埔寨中柬关系国际合作三、正视与把控中柬“一带一路”合作所面临的风险
当前,中国和柬埔寨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已经取得了丰硕的合作成果。但与此同时,中柬合作也面临着诸多不容忽视的风险,对这些风险的分析、评估与把控对于深化中柬“一带一路”合作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1.变动中的政治秩序为柬埔寨经济前景带来不确定性
1993年,柬埔寨举行了越南撤军后的首次大选。参与1993年大选的两个主要政党是由西哈努克组建、其子拉那烈王子领导的奉辛比克党和以洪森为首的柬埔寨人民党,最终双方结成联盟,联合执政。但同时,人民党和奉辛比克党之间曾多次爆发武装冲突,导致柬埔寨国内社会动荡。森朗西党和人权党合并组成国内第三大政党救国党。各派之间实力相当、互不让步,国内政党矛盾一度剑拔弩张。35近十多年来,人民党在执政中越发得势,奉辛比克党和救国党则在政治斗争中力量逐渐被削弱,国家大权基本被人民党掌控。36
2017年11月,洪森政府解散国内最大反对党“亲美派”救国党。11月12日,柬埔寨总理府新闻快速反应部发布长达30分钟的视频,回顾了救国党主席金速卡及前主席沈良西等救国党领导曾发表国的一些煽动性演讲及2013年的暴动视频片段,称救国党暗中勾结外国势力,妄图通过“颜色革命”推翻柬埔寨合法政府。11月16日,柬埔寨最高法院宣布裁决解散救国党及内政部,宣布撤销救国党的政党注册。37
政治斗争导致柬埔寨对外贸易环境相对恶化。美国和欧盟警告可能取消予以柬埔寨的贸易优惠地位,这将使柬埔寨成衣制鞋业受到重创。外国的经济制裁和国内的政治形势变化交织在一起,势必使得柬埔寨投资环境受到负面影响。38
近年来柬经济发展取得的喜人成绩和稳定的政策连续性密切相关,国家政治稳定是柬未来为招商引资需重点打造的吸引力。在大选前的关键节点上,政治局势的变化可能给柬埔寨经济前景带来不确定性。中柬关系和在柬投资一定程度上可能受到柬埔寨内政党斗争影响,相关部门、机构、企业应保持密切关注,做好风险预期分析,完善风险应对机制。
2.持续恶化的财政状况导致柬埔寨发展面临“债务悬崖”
自2016年开始,柬埔寨政府的财政赤字不断攀升。2015年柬埔寨政府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为1.6%,2016年增加至2.8%39,预计2017年将进一步扩大至5.07%。根据柬埔寨内阁于今年10月通过的《2018年度财政预算法》草案,2018年柬埔寨政府支出将大幅增长15.2%至60.38亿美元,而同期政府收入将只有45.6亿美元,这意味着柬埔寨财政赤字继续扩大。40
柬埔寨政府财政赤字恶化的主要原因是改善公务员和军警薪金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支出需求增加。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报告,2017年柬埔寨公务员薪金支出占GDP比重已达7.9%,远高于国际水平。大幅提振税收带来的高收入与高支出相互抵消,同时获得的国际援助预期也在逐渐下降,这无疑是财政赤字逐年攀升的根本原因。
柬埔寨政府税收仅能满足经常性开支,教育、卫生等民生领域发展严重依赖外国援助或优惠贷款41,持续扩大的财政赤字削弱了该国发展的独立性与可持续性。日本是柬埔寨最大的外援国,美国是其成衣业最大的出口国和外汇来源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东盟国家是柬埔寨重要的外资来源国,一旦这些国家经济不景气或者投资方向改变,柬埔寨的外资、外援及外贸出口将受到严重影响。
财政汲取能力的匮乏问题使得柬埔寨政府在推动社会经济发展上“心有余力不足”。42中国可以通过推动“一带一路”跨区域经济发展为柬埔寨经济增长带来机遇,推动柬埔寨政府为两国有效应对风险采取措施。通过互联互通帮助解决柬埔寨落后的基础设施、不健全的运输系统和电力供应不足等问题,改善政府在改善国家基础建设水平时面临的困境;通过对柬投资促进资金融通,扩大财税来源;通过加强人文交流促进民心相通,向柬埔寨提供人员和技术支持,提升柬埔寨人力资产价值,打造实现经济多元化愿景的有利环境,从而取得强有力的包容性增长。
3.防控柬埔寨宏观金融领域的“黑天鹅”与“灰犀牛”
柬埔寨金融市场近年来发展迅速,但繁荣的背后是个人信贷膨胀、小额金融机构泛滥、通胀压力较高、金融创新管理缺失以及央行调控能力不足等一系列风险,值得投资者密切关注。
十多年的经济腾飞与通讯技术快速发展改变了柬埔寨人的消费方式,网购与小额贷款现象非常普遍。至2015年底,柬埔寨全国贷款余额已达120亿美元,比2014年增加了25.8%。43据柬埔寨国家银行报告,全国向银行借贷者占总人口的28%,而有储蓄存款的人口只占7%,比例严重失衡。尽管近期信贷增速下降,但过去几年间银行体系信贷的迅速扩张已然使得金融风险居于高位。44
近年来,柬埔寨中小金融机构经历了快速发展阶段,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这些机构资产价值是商业银行的20%,客户量却高达200万,并实行“利率上限”的政策(年利率不超过18%)45。IMF表示,小额贷款业提供的普惠金融和财务缓冲服务对国家经济发展的贡献毋庸置疑,但其快速发展的同时带来诸多潜在风险,若监管不力,势必对金融体系形成严重打击,影响到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
在柬埔寨金融领域,金融科技的崛起同样值得关注。短短数年时间,“加密亚洲”比特币支付平台和PiPay无现金支付等金融科技服务已经给柬埔寨人民的生活方式带来深刻改变。亚洲开发银行(ABD)研究显示,柬埔寨现有正式金融服务与民众需求之间存在高达240亿美元的“鸿沟”。46不难看出,金融科技行业在柬埔寨的市场前景十分广阔,未来很有可能成为该国经济的重要增长动力。当前柬埔寨在金融科技产业领域的相关政策制度上不完备,因而需要加强制度建设以防范金融衍生品泡沫风险。
此外,在柬投融资还面临着一系列外部风险。柬埔寨的银行系统非常依赖外资,全球金融大环境变化会加剧柬埔寨金融体系的融资成本及资金流动风险。而且由于人民普遍收入以瑞尔计,借贷以美元计,二者的兑换差距影响发贷机构的营收状况。更严重的是,高度的美元化限制了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影响力,进而削弱了外部风险的抵抗力。如果中央银行调控能力薄弱的现状迟迟不能得到有效改善,一旦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柬埔寨未来很难维持外国投资者的青睐。
中国是柬埔寨最大的外资来源国和第一大贸易伙伴。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中柬双边经济合作不断扩展,中长期成就与短期风险并存。新时期推进中柬全面战略合作,应加快实现两国发展战略对接,尽快推动已达成合作意向的重点项目建设,进一步扩大西港特区影响力和知名度,不断创新经贸投资方式并加快构建双边合作风险防控预警机制。47中国应当积极为柬埔寨提供先进经验和金融技术,推动运营成本控制并增强金融包容性,提高柬埔寨应对金融风险的能力。
4.在推进中柬“一带一路”合作应注重软实力建设
在“走出去”的进程中,中国的国家形象是影响对外合作成败的关键。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中国资本对外输出的步伐也将进一步加快,其在全球资本中的位置也将进一步上升。48近年来,中国企业在海外业务领域面临较大挑战,部分项目出现搁置受阻局面,相关企业需要对自身声誉状况进行反思。
在“一带一路”倡议落实初期,企业对于对外投资整体发展形势缺乏准确的判断,需要在大量的市场调研和背景知识储备的基础上形成较为完备的方案。与此同时,国内企业既缺乏经营国际政商关系与社会舆情公关的经验,又缺乏技术支撑、整体构思和行之有效的操作模式,更缺乏持续经营和维护市场的意识,存在投资-收益周期长,项目运用难度大、成本高,信息不对称带来经营风险等问题。49
以柬埔寨为例,该国宏观经济宽松利好,外汇管制相对自由,吸引大量投资者涌入。然而,外资主要的投资领域多集中在暴利行业房地产业。在最新发布的《2017年度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中,东南亚地区柬埔寨占第3位,并保持上升。502017年,柬埔寨房地产市场呈现比较疲软的态势,这与房地产开发过度,房量过剩不无关系。如今中国房地产业已有不少企业进军柬埔寨房地产市场,过高的房价带给当地居民的生活的压力显然不利于中国企业在当地的民声舆论。
此外,中国企业在拓展海外业务时往往急于落实工程。“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一些企业蜂拥而出,以“占领市场份额”为唯一目标进行盲目扩张51,忽略投资对象国的国情民意,忽视同当地企业的交流,严重缺乏社会责任感和环保意识。52为投资地创造有效就业机会,积极融入当地社会,重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应当成为今后中国企业走出国门的必修课。
如何理解中国投资对资本接收国的影响,如何审视中国投资和当地政治、社会的多重关系,这既涉及资本接收国在资本和社会发展之间如何自处的问题,也关乎到中国资本未来的处境和命运。53企业是共建“一带一路”的中坚力量,中国企业大规模走出去的同时,也应理性思考,避免盲目,把握好经济效益与社会责任的关系,促进投资项目本土化,提高中国在周边国家的美誉度,这将在未来成为中国企业拓展海外空间的关键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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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吴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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