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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美教授印度教著作在印度被禁
关键字: 印度新闻自由国大党印度教宗教民族主义印度人民党据《纽约时报》2月16日报道,印度一名84岁的老校长巴特拉在与企鹅出版集团的诉讼中获胜,该出版集团被迫销毁一位美国教授撰写的印度教学术著作《印度教徒:另一种历史》。巴特拉下一步的目标是该教授的另一本书《论印度教》。
距离印度大选还有3个月,报道称中左翼的印度国大党预计将惨败,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将结束对方的10年统治。人民党领导人莫迪在竞选期间对宗教信仰多元化避而不谈。历届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府都参与了宗教与历史记忆的斗争。接触宗教主题的艺术家们常常遭遇极端团体的暴力威胁。此次多尼戈尔教授的著作遭禁引起了舆论两派热议。
观察者网翻译《纽约时报》报道全文如下:
呼吁禁书的老校长迪纳纳斯•巴特拉
84岁高龄的退休校长身体虚弱,仿佛是《圣经》中的大卫王,击退印度出版业的巨人“歌利亚”——企鹅出版集团。
上周,老校长迪纳纳斯·巴特拉(Dinanath Batra)完成了右翼运动人士的巅峰之举——在与企鹅集团的诉讼中取得胜利,迫使对方销毁一位美国教授撰写的印度教学术著作。巴特拉称这本书“恶毒”、“龌龊”、“变态”。
巴特拉坚持不懈地提起诉讼,捍卫自己的宗教信仰,但此前的结果并不总是令他满意。印度许多知识分子都对上周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企鹅集团同意庭外和解,屈服于“那帮印度教狂热分子”?《印度时报》(The Times of India)称他们是“塔利班一般的力量”,一位著名的专栏作家说,“自由主义印度被踩烂了”。
调解结果宣布之际,这座城市也正面临着巨变。离大选还有3个月,中左翼的印度国大党预计将惨败给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
人民党领导人纳伦德拉·莫迪已经推出了他的经济改革方案,试图吸引焦虑的新兴中产阶级。他与印度教右翼团体“民族志工组织”(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渊源颇深。莫迪在竞选期间对宗教信仰多元化避而不谈。
目前执政的国大党在言论自由方面的表现也不怎么好。印度在世界新闻自由指数的排名一路下滑,甚至连拉什迪的《撒旦诗篇》也因为当局害怕冒犯穆斯林而遭到禁令。
但现在,许多学者和知识分子担心意识形态往另一个方向倾斜。历届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府都参与了宗教与历史记忆的斗争。接触宗教主题的艺术家们常常遭遇极端团体的暴力威胁。
巴特拉表示,他与人民党没有联系,但他希望,大选后能有更多人并肩作战。“好日子要来了,孩子们——我发现政治环境有变化的迹象。”他说,“国大党要下台了,第三势力崛起,莫迪也要崭露头角。60年的统治即将告终。”(印度1947年独立以来,大部分时间由国大党执政——观察者网注。)
企鹅集团本周五首度向外界解释收回多尼戈尔教授《印度教徒:另一种历史》(Wendy Doniger, The Hindus: An Alternative History)的原因。该书5年前即在印度和美国分别出版。2010年,巴特拉向出版商企鹅集团寄去了法律意见书,认为该书“充满基督教传教士的狂热,隐藏着诋毁印度教徒的野心,用歪曲的视角讲述印度教历史。”第二年,他正式提起诉讼。
《印度教徒:另一种历史》作者:多尼戈尔教授
企鹅集团在声明中为出版该书辩护,并指出,该公司已经斗争4年之久,但根据《印度刑法典》295条第a款的规定,“无法置身法外”而坚持言论自由。第295条a款适用于“主观上挑动宗教情绪的恶意行为”。出版商必须尊重法律,“无论法律多么偏激、狭隘,”声明称,“我们还负有道义上的责任,保护员工免受暴力威胁和骚扰。”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企鹅集团的妥协与大选有关,但一些评论者认为,上周这两件事反映了同一种趋势。
左翼作家、活动家罗伊(Arundhati Roy)发表致企鹅集团的公开信,质问其为何妥协:“没有任何伊斯兰圣令、政府禁令或法院判决。”罗伊自己也曾在企鹅出版著作。“是什么让你们感到害怕?”罗伊在《印度时报》的专栏中写道,“大选还有数月之遥。法西斯分子在卖力鼓吹。是的,情况不妙,但他们还没上台呢。还没上台,你们就已经举手投降了?”
一些观察家则指出,现在判断人民党上台后会介入意识形态之争还为时过早。
颇受好评的专栏作家马利克(Ashok Malik)曾撰写大量关于莫迪的文章,他认为舆论有点儿“危言耸听”。人民党10多年前上台的那一次,他说“文化战士们非常兴奋,为政府修改历史教科书大打口水仗”。但他认为,现在的人民党领导层,包括莫迪在内,“相信辩论已经结束”,他们更关心大选的核心选民群体的诉求,譬如改善高等教育体制。
“他的魅力在于经济领域,他必须以此为底线。”马利克说,“20年或30年前,莫迪可能相信那套说辞,但他已经当了12年首席部长,尤其是在古吉拉特邦当首席部长,对他受益良多。”
他补充道:“莫迪可能心底里是个文化战士,但这对他现在的政治形象很不利,他应当会更加务实。”
《印度教徒:另一种历史》封面截图
毫无疑问,印度著名的宽容气氛正遭到侵蚀。多尼戈尔教授的著作只是众多出版商面临舆论压力的一例。
今年1月,布鲁斯伯利(Bloomsbury India)在违背作者意愿的情况下,收回了《印航降落》(The Descent of Air India)一书,并向书中猛烈抨击的那位政府部长致歉。去年12月,印度最高法院裁定暂停出版《撒哈拉:不为人知的故事》(Sahara: The Untold Story),除非撒哈拉企业集团总裁撤诉。该书调查了这家印度金融、房地产巨头的内幕。
记者兼文学批评家尼兰佳纳·S. 罗伊(Nilanjana S. Roy)称,国大党执政十年,对于今天的局势负有责任。“国大党不闻不问,凡事都推给司法解决。”她说,“印度教右翼则和其他原教旨主义者一样,喜欢压过对方的声音,甚至冒犯、凌辱或武力威胁。”
随着大选日益临近,党派冲突愈加猛烈,议员们甚至直接拳脚相加。莫迪的支持者们在社交媒体上尤其强势:在印度最高法院工作的律师侬迪(Karuna Nundy)说,她发布一条推特,后面跟着200条威胁她和她家人的回帖。
多尼戈尔教授著作遭禁只是舆论情绪的集中反映。本周四,一些著名学者发表联名信,呼吁修改《印度刑法典》,保护严肃的学术著作免受诉讼干扰,称“学术性、思想性、艺术性言论在印度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
但在巴特拉寒酸的办公室里,气氛却颇为轻松,甚至带点儿喜庆。他向来访的众多记者发饼干,报出发来贺电的嘉宾名字,其中包括古吉拉特大学副校长。
“我告诉你法官怎么想的,有个法官说‘我翻开书开始读,读到一半就放下了,真下流、真下流’,所以,法官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说,“社会正在发生变化,这是对将来想出版这种垃圾书的一种警告。”
巴特拉回忆起自己的思想历程:他从14岁开始旁听民族志工团体的会议,坚持听了12年。他的办公桌背后挂着两幅民族志工团体创始人的肖像。他说,自己经常与民族志工团体的官员们碰面。
企鹅集团的妥协让他心情大好,他说,下一步的目标是多尼戈尔的另一本书《论印度教》(On Hinduism)。他梦想建立一个委员会,把12个年级的印度历史课本都审查一遍。记者问他想改哪些地方,他摆摆手:全部。
“新课本会出来的。”他说,“我们会指定大纲。”
(本文原刊《纽约时报》2014年2月16日,原标题A Book Vanishes, Rattling India’s Intellectuals,记者Ellen Barry;观察者网朱新伟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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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陈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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